《前漢演義》第四回 誤椎擊逃生遇異士 見圖讖遣將造長城

  第四回 誤椎擊逃生遇異士 見圖讖遣將造長城
卻說博浪沙在今河南省陽武縣境內,向系往來大道,並沒有叢山峻岭,曲徑深林,況已遍設馳道,車馬暢行,更有許多衛隊,擁著始皇,呵道前來,遠近行人,早已避開,那個敢觸犯乘輿,浪擲一椎。偏始皇遇著這般怪劇,還幸命不該絕,那鐵椎從御駕前擦過,投入副車。古稱天子屬車三十六乘,副車就是屬車的別號隨著乘輿後行,車中無人坐著,所以鐵椎投入,不至傷人,惟將車軾擊斷了事。始皇聞著異響,出一大驚,所有隨駕人員,齊至始皇前保護,免不得譁噪起來。始皇按定了神,喝定譁聲,早有衛士拾起鐵椎,上前呈報。始皇瞧著,勃然大怒,立命武士搜捕刺客,武士四處查緝,毫無人影,不得已再來復命。始皇復瞋目道:“這難道是天上飛來嗎?想是汝等齊來護朕,所以被他溜脫,前去定是不遠,朕定當拿住兇手,碎屍萬段!”說著,即傳令就地官吏,趕緊兜拏。官吏怎敢違慢,嚴飭兵役,就近搜查,害得家家不寧,人人不安,那刺客終無從捕獲,只好請命駕前,展寬期限。始皇索性下令,飭天下大索十日,務期捕到凶人,嚴刑究辦。那知十日的限期,容易經過,那刺客仍沒有捕到。奇哉怪哉。始皇倒也無法可施,乃馳駕東行,再至海上,重登之罘,又命詞臣撰就歌功頌德的文辭,鐫刻石上。一面傳問方士,仍未得不死藥,因即悵然思歸。此次還都,不願再就迂道,但從上黨馳入關中,匆匆言鏇,幸無他變。一椎已足褫魄。
看官欲究問椎走情由,待小子補敘出來。投椎的是一個力士,史家不載姓名,小子也不便臆造。惟主使力士,乃是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後來報韓興漢,號稱人傑,姓張名良字子房。張子房為無雙譜中第一人,應該特筆提出。良系韓人,祖名開地,父名平,並為韓相,迭事五君。秦滅韓時,良尚在少年,未曾出仕,家僮卻有三百人,弟死未葬,他卻一心一意,想為韓國報仇,所有家財,悉數取出,散給賓客,求刺秦皇。無如此時秦威遠震,百姓都屏足帖耳,不敢偶談國事,還有何人與良同志,思復國讎。就使有幾個力大如虎的勇士,也是顧命要緊,怎敢到老虎頭上搔癢,太歲頭上動土?所以良蓄志數年,終難如願。他想四海甚大,何患無人,不如出遊遠方,或可得一風塵大俠,籍成己志。於是託名遊學,逕往淮陽。好容易訪聞倉海君,乃是東方豪長,蓄客多人,當下攜資東往,傾誠求見。倉海君確是豪俠,坦然出見,慨然與語,講到秦始皇暴虐無道,也不禁怒髮衝冠,憤眥欲裂。再加張良是絕有口才,從旁慫恿,激起雄心,遂為張良招一力士,由良使用。良見力士身軀雄偉,相貌魁梧,料非尋常人物,格外優待,引作知交。平時試驗力士技藝,果然矯健絕倫,得未曾有,因此解衣推食,俾他知感,然後與談心腹大事,求為臂助。力士不待說畢,便即投袂起座,直任不辭。也是專諸聶政一流人物。張良大喜,就秘密鑄成一個鐵椎,重量約一百二十斤,交與力士,決計偕行。一面與倉海君辭別,自同力士西返,待時而動。
可巧始皇二次東巡,被良聞知,急忙告知力士,迎將上去。到了博浪沙,望見塵頭大起,料知始皇引眾前來,便就馳道旁分頭埋伏,屏息待著。馳道建築高厚,兩旁低洼,又有青松植立,最便藏身。力士身體矯捷,伏在近處,張良沒甚技力,伏得較遠。這是想當然之事,否則張良怎得逃生?待至御駕馳至,由力士縱身躍上,兜頭擊去,不意用力過猛,那鐵椎從手中飛出,誤中副車。扈蹕人員,方驚得手足無措,力士已放開腳步,如風馳電掣一般,飛奔而去。張良遠遠聽著響聲,料力士已經下手,只望他一擊成功;不過因身孤力弱,還是乘此遠揚,再探虛實。所以良與力士,分途奔脫,不得重逢,後來聞得誤中副車,未免嘆惜。繼又聞得大索十日,無從緝獲,又為力士欣幸,自己亦改姓埋名,逃匿下邳去了。張良以善謀聞,不聞多力,《史記》雖有良與客狙擊秦皇之言,但必非由良自擊,作者讀書得間,故演述情形語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