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卷二百七十四 列傳六十一

楊雍建 姚締虞 朱弘祚子綱 王騭 宋犖 陳詵

楊雍建,字自西,浙江海寧人。順治十二年進士,授廣東高耍知縣。時方用兵,總督駐高耍。師行徵民夫,吏慮其逃,縶之官廨。當除夕,雍建命徙廊廡,撤餚饌畀之。師中索榕樹枝制繩以燃炮,軍吏檄徵,語不遜,雍建笞之。總督王國光以是稱雍建方剛,特疏薦。蒞官甫一年,擢兵科給事中。

十六年春,世祖幸南苑,雍建疏言:“昨因聖體違和,傳諭孟春饗太廟,遣官致祭。至期皇躬康豫,仍親廟祀,此敬修祀典之盛心也。乃回宮未幾,復幸南苑,寒威未釋,陟歷郊原,恐不足以慎起居。且古者蒐苗獮狩,各有其時。設使獸起於前,馬逸於後,驚屬車之清塵,豈能無萬一之慮?”疏入,上甚怒,宣雍建入,諭以閱兵習武之意。雍建奏對不失常度,上意亦解。

時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並鎮廣東,雍建疏陳廣東害民之政八:委吏太濫,雜派太繁,里役無定例,用夫無定製,鹽埠日橫,私稅日盈,伐薪采木,大肆流毒,均宜亟為革除。且兩藩並建,供億維繁。今川、貴底定,請移一藩鎮撫其地,俾粵民甦息。上尋命繼茂移鎮福建,雍建發之也。十七年,疏言:“朋黨之患,釀於草野。欲塞其源,宜嚴禁盟社,請飭學臣查禁。”從之。轉吏科給事中。聖祖即位,輔臣秉政,奏事者入見,皆長跪,雍建獨立語。比退,輔臣目之曰:“此南苑上書諫獵者也。”自是奏事者見輔臣皆不跪。

康熙三年,彗星見。雍建奏言:“天心仁愛,垂象示警。乞齋心修省,廣求直言,詳詢利病,並飭內外臣工,滌慮洗心,共修職業,”上優旨褒答。四年,疏言:“治化未醇,由於臣職未盡。比者部臣以推諉為卸責,明為本部應議之事,或請咨別部,或請飭督撫,致一案之處分,因一人之口供未到而更待另議;一事之行止,因一時文卷小誤而重俟行查;至地方利弊所關,憚於釐正,輒雲已經題定,無庸再議。如此,則一二胥吏執定例以駁之足矣,不知滿、漢堂司各官所司為何事也。督撫以蒙蔽為苟安,民苦於差徭,而額外之私徵,未聞建長策以除積困;吏橫於貪暴,而有司之掊克,不過摘薄罪以引輕條。向日行考滿之法,則題報者皆稱職,曾無三等以下之劣員;平時上彈劾之章,則特糾者僅末僚,不及道府以上之大吏。凡此推諉蒙蔽之習,請嚴飭內外臣工各圖報稱,儻仍蹈故轍,立予罷斥,以儆官常。”疏入,報聞。尋自刑科都給事中累擢左副都御史。

十八年,典會試,授貴州巡撫。疏請立營制,減徭役,招集流亡,禁革私派。土司謁巡撫,故事,必鳴鼓角,交戟於門,俾拜其下。雍建悉屏去,引至座前問疾苦,予以酒食,土司鹹輸服。始,貴陽斗米值錢五千,雍建請轉餉以給。既,令民翦荒茅,教以耕種。比三年,稻田日辟,民食以裕。二十三年,召授兵部侍郎。尋以親老乞終養,許之。四十三年,卒,賜祭葬。子中訥,進士,官右中允。

姚締虞,字歷升,湖廣黃陂人。順治十五年進士,授四川成都府推官。四川殘民多聚為盜,互告訐,釀大獄。締虞平恕讞鞫,輒得其情,審釋叛案株連獄囚十七人。總督苗澄、巡撫張德地薦廉能,舉卓異,會裁缺,改陝西安化知縣。行取,康熙十五年,授禮科給事中。疏請嚴選庶吉士,考覈翰林,報聞。十七年,典試江西,還,奏:“江西被賊殘破州縣在丁缺田荒案內者,請敕督撫酌量輕重,限三年或五年勸墾,以漸升科。全省逋賦二百二十萬,歷年追比,僅報完三萬。此二百十餘萬,雖敲骨吸髓,勢必不能復完。請早予蠲免,俾小民得免死亡。”

十八年,地震,求言。締虞上疏曰:“科道乃朝廷耳目之官,原期知無不言,有聞則告。自故憲臣艾元徵請禁風聞條奏,自此言路氣靡,中外多所顧忌。臣請皇上省覽世祖朝諸臣奏議,如何謇諤;今者相率以條陳為事,軟熟成風。蓋平時無以作其敢言之氣,一旦欲其慷慨直陳,難矣。乞敕廷臣會議,嗣後有矢志忠誠、指斥奸佞者,即少差謬,亦賜矜全。如或快意恩仇,受人指使,章奏鈔傳,眾目難掩,縱令彈劾得實,亦難免於徇私之罪。如此,則言官有所顧忌,不敢妄言;中外諸臣有所顧忌,不敢妄為。”疏下九卿科道會議。越日,召廷臣等集中左門,上問:“締虞疏如何定議?”吏部尚書郝惟訥等暨給事中李宗孔等俱言風聞之例,不宜復開。上問:“締虞,爾意如何?”締虞對曰:“皇上明聖,從未譴罪言官。但有處分條例在,言官皆生畏懼。”上曰:“如汝言,條例便當廢耶?”締虞對曰:“科條雖設,當辨公私誠偽。”上意稍解。諭言:“官宜敷陳國家大事,如有大奸大貪,糾劾得實,法在必行,決不姑貸。且魏象樞彈奏程汝璞,亦是風聞,已鞫問得實,原未嘗有風聞之禁也。”上宣締虞前,指內閣所呈世祖時章奏示之曰:“汝以朕為未閱此乎?”締虞對曰:“惟久經聖覽,臣故不憚盡言。”上命以所言宣付史館。次日,復命締虞入起居注,授筆札記之。尋轉工科掌印給事中。上考察科道,黜孫緒極、傅廷俊、和鹽鼎三人,而嘉締虞與王曰溫、李迥稱職。二十一年,疏論外吏積習,視事偷惰,公務沉閣,文移遲緩;僚屬宴會,遊客酬酢,廢時糜費。請敕部禁飭。累擢左僉都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