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第三回 祭天壇雄主告七恨 戰遼陽庸帥覆全軍


誦畢,便望燎奠爵,外面已吹起角聲,催師出發。太祖離了天壇,騎了駿馬,御鞭一指,部眾齊行,一隊一隊的向西進發。
師行數日,由前隊報說,距明邊撫順城,只二三十里了。太祖便扎住營帳,正擬遣將攻城,忽有一書生求見,自稱系明朝秀才;太祖喚入,見他狀貌魁奇,已有三分羨慕;及與他談論,語語中入心坎,不由的擊節嘆賞;就賜他旁坐,問及姓氏里居。秀才道:“仆姓范名文程,字憲斗,瀋陽人氏。清朝得國,都是漢人引導進來,范文程就是首魁。太祖道:“我聞得中原宋朝,有個范文正公,名叫仲淹,是否秀才的遠祖?”文程答道:“是。”太祖道:“我已到此,距撫順城不遠,撫順的守將,姓甚名誰?”文程道:“姓李名永芳。”太祖問李永芳本領如何?文程道:“沒甚本領。”太祖道:“這是一鼓可下了。”文程道:“以力服人,何如以德服人?確是書生口吻。明主且不必用兵,請先給他一封書信,勸他投降,他若順從,何勞殺伐。”太祖喜道:“這卻仗先生手筆。”文程應命作書,一揮而就。太祖大悅,便道:“我國正少一個文館的主持,勞你任了此責,參贊軍機。”文程叩首謝恩。次日,太祖即遣將到撫順城下,射進書信,率隊而退。這撫順守將李永芳,本是個沒用的人物,他聞滿洲軍入境攻城,已嚇得沒了主意,及見此信,召集文武各官,會議了一夜,竟商就了“惟命是從”四字。虧他大眾想出。翌晨開城迎接,為首的跪在城下,恭遞降冊,就是為明守土的李永芳。太挖苦人。太祖命侍衛接了降冊,策馬入城,部軍一齊隨入。幸虧得范先生一言,城中的百姓,總算不遭殺戮,太祖便記范文程為首功,更命諸貝勒格外敬禮,稱先生而不名,從此大家都呼文程為范先生。保全百姓之功,也不可沒。
滿洲兵休息三日,忽報廣寧總兵張承蔭,領了三路兵馬,來奪撫順了。太祖問李永芳道:“張承蔭系何等樣人?”李永芳答言:“是一員勇將。”太祖道:“既是勇將,想必不肯投順,不若先發制人為妙。”遂一面派兵守城,一面發兵迎敵。離城約十里,聞報明軍已相去不遠,太祖仍命部眾前進。此時明總兵張承蔭,正與左翼副將頗廷相,右翼參將蒲世芳,率軍前來,兩陣對圓,人人酣戰。恰是棋逢敵手,將遇良材,張承蔭也是不弱。自日中至傍晚,兩邊都餘勇可賈,不肯退兵。忽然天色昏暗,一陣大風從西北吹來,猛撲明軍,明軍正支持不住,接連又是數陣狂飈,把明軍的旗幟,颳去了好幾面。豈非天乎?滿洲軍占住上風,格外精神抖擻,如泰山壓頂般驅入明軍,那時明軍不由的退走,任你張承蔭膽力過人,也自禁止不住。當下且戰且退,適值路旁有山,正思覓徑而入,為扼守計。忽山側閃出一支滿洲軍,大叫道:“滿洲貝勒多鐸在此,敵將何不下馬受縛?”來得突兀。原來滿洲太祖見戰明軍不下,特派多鐸繞出後面,夾攻明軍。承蔭腹背受敵,無心戀戰,只得殺開血路,領兵前走。可奈天色昏暮,不辨南北,滿洲軍又緊追不捨,惹起承蔭血性,與頗、蒲二將道:“戰亦死,不戰亦死,不如與他拚命,就使死了,也不失為大明忠臣。”可敬可佩。於是三將復轉身抵敵,捨命衝突。滿洲軍恰不防他出此一著,前面的兵士,被他殺死無數。俄聽一聲鼓響,滿洲軍陣內萬弩齊發,箭如飛蝗,可憐三員勇將見危致命,俱死於亂箭之下。死且不朽。
這敗報傳到明京,神宗大驚,召見群臣,問京外將帥,何人可御胡虜?大學士方從哲保薦了一個人材,姓楊名鎬。神宗準奏,立即召見,授兵部尚書,賜他尚方寶劍,往任遼東經略。看官!你道這楊鎬是什麼腳色?他是河南商邱縣人,前任僉都御史,曾充朝鮮經略,萬曆二十五年的時候,倭寇犯朝鮮,楊鎬奉朝命往援,打了一個敗仗,詭詞報捷;後來調撫遼東,又是亂殺邊民,被御史奏參,革去官職;此時,復起任邊防,難道他的謀略,能敵得過清太祖努爾哈赤么。堂堂一個大明帝國,偏用了這等欺君罔上的臣子,去做統兵的元帥,哪得不破?哪得不亡?極大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