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唐》第九回 奪先鋒教場比武 思鄉里叔寶題詩


再說叔寶在羅公衙內,日日與羅成閒耍。一日同在花園內演武,羅成道:“表兄,小弟的羅家槍,別家不曉得,表兄的秦家鐧,也算天下無二。不若小弟教哥哥槍法,哥哥教小弟鐧法如何?”叔寶道:“兄弟說得有理,只是大家不可私瞞一路,必須盟個咒方好。”羅成道:“哥哥所言有理,做兄弟的教你槍法,若還瞞了一路,不逢好死,萬箭攢身而亡。”叔寶道:“兄弟,我為兄的教你鐧法,若私瞞了一路,不得善終,吐血而亡。”兄弟在花園盟誓,只道戲占並無憑證,誰知後來俱應前言。
他二人賭過了咒,秦瓊把鐧法一路路傳與羅成,看看傳到殺手鐧,心中一想:“不要吧,表弟勇猛,我若傳了他殺手鐧,天下只有他,沒有我了。”呼的一聲,就住了手。羅成學了一回,也把槍法一路路傳與秦瓊,看看傳到回馬槍,也是心中一想:“表兄英雄,若傳了他,只顯得他的英名,不顯得我的手段了!”也是一聲響,把槍收住,叔寶也學了一回。自此二人在花園內,學槍學鐧,不在話下。
一日羅公來到書房,不見二人在內,遂走進叔寶房內,忽見粉壁上寫著一行大字。近前一看,見壁上寫道:

一日離家一回深,猶如孤鳥宿寒林;
縱然此地風光好,還有思鄉一片心。

羅公看了,認得是叔寶筆跡,佛然不悅,遂回後堂。夫人道:“老爺到書房去,觀看二子學業,此時為什麼匆匆回來,面有怒色?”羅公嘆道:“他兒不足養,養殺是他兒。”夫人驚問何故,羅公道:“夫人,自從令侄到來,老夫待他如同己子。我本意待邊庭有變,著他出馬立功,那時我表奏朝廷,封他一官半職,衣錦還鄉。誰想令侄不以我為恩,而反以我為怨。適才進他房中,見壁上寫著四句胡言,後兩句一發可笑,說道:‘縱然此地風光好,還有思鄉一片心。’這等看起來,反是我留他不是了!”夫人聞言,不覺下淚道:“先兄去世太早,家嫂寡居異鄉,只有此子,出外多年,舉目無親。老爺就使小侄有一品官職,他也思念老母為重,必不願留在此。依妾愚見,不如叫他歸家省母,免得兩頭懸望。”說罷,淚下如雨。
羅公道:“不要傷感,待老夫打發令侄回去便了!”吩咐家人備酒送行,就令書童,請叔寶赴席。叔寶聞說是送行酒席,十分歡喜,同羅成進到後堂。夫人道:“侄兒,你姑夫見你懷抱不開,知道你念母遠離,故備酒替你餞行。”叔寶聞言,哭拜於地。羅公扶起說道:“賢侄,個是老夫屈留你在此,只為要待你成功立業,求得一官半職,衣錦回鄉,才如我願。今你姑母說你令堂年高,無人侍奉,所以今日打發你回去。前日潞州蔡知府已將銀兩等物送來,一向不曾對你說得,今日回去,逐一點收明白。我還修書一封,你可送到山東大行台節度使唐璧處投遞。他是老夫年侄,故薦你在他標下,做個旗牌官,日後也可圖些進步。”叔寶接領,叩謝姑爹姑母,又與表弟對拜四拜,方人席飲酒。酒至數巡,告辭起身,出了帥府,去辭別了尉遲昆玉並眾朋友,遂匆匆上馬,竟奔河北,來到了潞州府前下馬。
到了飯店,王小二見了,忙跑入內,對老婆柳氏說道:“前年秦客人被我冷落,今做了官,騎馬到門前來了。他惱我得緊,必然拿我送官,打一頓板於,出他的氣。我今要躲避他,你可說我如此如此,就可打發他去。”說罷,溜開去了。柳氏乃是個賢妻,只得依了丈夫之言。霎時叔寶走入店來,柳氏迎著道:“秦爺,你來了么?”叔寶道:“我來了,要見你丈夫。”柳氏聞言,哭拜於地道:“我拙夫向日得罪秦爺,原來是作死。自秦爺遭事,參軍廳捉拿窩家,拙夫用了幾兩銀子,心中不悅,就亡過了。”叔寶道:“賢人請起,昔日是我囊中空乏,以致你丈夫白眼相看。世態炎涼,古今皆然,我也不怪他。只是我受你大恩,今日來此,正欲答報。”未知叔寶怎樣報答,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