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義》第六十回 遵敵約城下乞盟 滿惡貫途中授首


金人要盟,終不可保。今粘沒喝深入,南陷隆德,先敗盟約,朕夙夜追咎,已黜罷原主議和之臣,其太原、中山、河間三鎮,保塞陵寢所在,誓當固守。
詔既下,起种師道為河東、河北宣撫使,出屯渭州。姚古為河北制置使,率兵援太原。种師中為副使,率兵援中山、河間。師中渡河,追乾離不出北鄙,乃令還師。姚古亦克復隆德府,及威勝軍,扼守南北關。欽宗聞得捷報,心下頓慰,遂擬迎還太上皇。時太上皇至南京,與都中訊息久已不通,因此訛言百出,不是說上皇復辟,就是說童貫謀變。欽宗也覺疑懼,授聶昌為東南發運使,往討陰謀。虧得李綱從旁諫止,自請往迎,欽宗乃命綱迎歸上皇。上皇以久絕音信,並紛更舊政為詰問,經綱一一解釋,才無異辭,當即啟駕還都。欽宗迎奉如儀,立皇子諶為太子。諶系皇后朱氏所生,素得徽宗鍾愛,賜號嫡皇孫,所以上皇還朝,特立為儲貳,以便侍奉上皇。未必為此,殆所以杜復辟之謀。右諫議大夫楊時,奏劾童貫、梁師成等罪狀,侍御史孫覿等復極論蔡京父子罪惡,乃貶梁師成為彰化軍節度副使,蔡京為秘書監,童貫為左衛上將軍,蔡攸為大中大夫。已而太學生陳東,布衣張炳,又力陳梁師成等罪惡,遂遣開封吏追殺師成,並籍沒家產,再貶蔡京為崇信軍節度副使,童貫為昭化軍節度副使。京天姿凶譎,四握政權,流毒四方,天下共恨。貫握兵二十年,與京表里為奸,且專結後宮嬪妃,饋遺不絕,左右婦寺,交口稱譽,因此大得主眷,權傾一時,內外百官,多出貫門,窮奸稔惡,擢髮難數。都門早有歌謠道:“打破筒,撥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筒與菜,暗寓二姓,自有詔再貶,言官樂得彈劾,就是京、貫私黨,亦唯恐禍及己身,交章攻訐,乃復竄京儋州,賜京子攸、翛自盡。翛平時稍持正論,聞命後,恰慨然道:“誤國如此,死亦何憾!”遂服毒而死。攸尚猶豫未決,左右授以繩,乃自縊。京不日道死。季子翛亦竄死白州。惟鞗以尚主免流,餘子及諸孫,皆分徙遠方,遇赦不赦。童貫亦被竄吉陽軍。貫行至南雄州,忽有京吏到來,向他拜謁,謂:“有旨賜大王茶藥,將宣召赴闕,命為河北宣撫,小吏因先來馳賀,明日中使可到了。”貫拈鬚笑道:“又卻是少我不得。”隨令京吏留著,佇裝以待。次日上午,果來了御史張澂。貫亟出相迎,澂命他跪聽詔書,詔中數他十罪,將要宣畢,那京吏從外馳入,拔出快刀,竟梟貫首。看官道這京吏為誰?乃是張澂的隨行官。澂恐貫多詭計,且握兵已久,未肯受刑,因先遣隨吏馳往,偽言紿貫,免得生變。奉旨誅惡,尚須用計,貫之勢焰可知。相傳貫狀貌魁梧,頤下生須十數,皮骨勁如鐵,不類閹人。受誅後,澂即函首馳歸。還有梁方平、趙良嗣等,亦次第誅死,朱勔亦伏誅,惟高俅善終,但追削太尉官銜罷了。
只是舊賊雖去,新賊又生,耿南仲、唐恪等並起用事,楊時在諫垣僅九十日,以被劾致仕。种師道薦用河南人尹焞,也是程門高弟,焞奉召至京,因見朝局未定,仍然乞歸。王安石《字說》,雖已禁用,但尚從祀文廟,只罷他配享孔子。最失策的一著,是戰備未修,邊防不固,反欲守三鎮,逐強寇,日促姚古、种師中等進軍太原。有分教:
老將喪軀灰眾志,強鄰增焰敢重來。
太原一戰,宋軍敗績,种師中陣亡,金兵遂又分道進攻了。欲知詳細情形,再看第六十一回。
金兵南下,圍攻汴都,此時尚欲議和,其何能及?《禮》曰:“天子死社稷。”與其偷生以苟活,何若拚死以求存!況文有李綱,武有种師道,並有勤王兵一、二十萬,接踵而至,試問長驅深入,後無援應之金軍,能久頓城下否乎?陳東一疏,最中要害,果能依議而行,則寇必失望而去,不敢再來,而宋以李綱為相,种師道為將,誅賊臣,斥群奸,繕甲兵,搜卒乘,雖有十金,猶足御之,惜乎欽宗之不悟也。惟其不悟,故寇臨城下,謀無一斷,寇去而猜疑如故,即舉京、貫等而誅黜之,仍不足振士氣,快人心,矧尚有耿南仲、唐恪、何手釗耍其誤國與六賊相等耶?讀此回已令人憤惋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