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義》第八十八回 寇南朝孱主誤軍謀 據東海降盜加節鉞


是時京、湖制置使趙方,及四川宣撫使安丙,相繼淪亡,幾不勝宿將凋零的感痛。方守襄、漢殆十年,以戰為守,合官民兵為一體,知人善任,有儒將風,所以金人擾邊,淮、蜀皆困,獨京西一境,安全無恙。嘉定十四年,在任病劇,召扈再興等至臥室,勉以忠義。是夕,有大星隕襄陽,適與方死時相符。宋廷追封銀青光祿大夫,累贈太師,謚忠肅。安丙再起撫蜀,轉危為安,復遣夏人書,夾攻金邊。夏遣樞密使寧子寧率眾圍鞏州,丙亦命利州統制汪士信等,接應夏人。嗣由攻鞏不克,雙方退師。既而丙卒,訃聞於朝,追贈少師,立祠淝州,理宗朝賜謚忠定。丙頗有將材,為蜀人所畏服,惟殺害楊巨源、李好義,為世所詬,未免累德。後任為崔與之,拊循將士,開誠布公,蜀人亦安。
金主因侵宋無功,歲幣復絕,尚不甘歇手,再命完顏訛可行元帥府事,節制三路軍馬,復出侵宋,以同簽書樞密院事時全為副,由潁壽渡淮登入。至高橋市,擊敗宋軍,進攻固始縣,破廬州將焦思忠援兵。嗣聞宋與蒙古通好,恐南北夾攻,無路可歸,訛可乃定議北還,行至淮水,諸軍將渡,偏時全矯稱密旨,留軍淮南,割取宋麥,令每人刈麥三石,作為軍需。逗留三日,訛可語全道:“今淮水淺涸,可以速渡,倘或暴漲,將不便渡軍,更慮宋師乘我後路,迫險邀擊,那時轉不能完歸了。”全不肯從命,但說無妨。不意是夜即大雨滂沱,淮水驟漲,訛可乃決意渡淮,造橋濟軍。全亦不能獨留,魚貫而進。驀聞炮聲四響,鼓聲隨震,宋軍從後殺來,全惶急無措,急乘輕舟先濟,部卒不及隨上,紛紛投水,多半溺死。尚有未投水的,留在岸上,被宋軍殺了一陣,統作刀頭之鬼。訛可遂歸咎時全,稟白金主,金主下詔誅全,自是無南侵意。
蒙古帥木華黎奉成吉思汗命令,受爵大師,晉封國王,經略太行山南,攻取河東諸州郡,又拔太原城。金元帥烏古論德升及行省參政李革等皆自盡。蒙古降將明安領偏師趨紫荊關,降金元帥左監軍張柔。柔導蒙古軍南下,攻克雄易、保全諸州,乘勝下河北諸郡。金主大封郡公,督令恢復,真定經略使武仙封恆山公,財富兵強,為各郡首,偏遇著蒙古將士,屢戰屢敗,竟舉真定城出降,余郡更不消說得了。瓦解土崩,無可挽救。金主雖誅穆延盡忠,戮朮虎高琪,去奸求賢,勢已無及。屢次向蒙古求和,木華黎不允,且略山東,攻山西,直薄陝西鳳翔府,累得金主珣晝夜不安,釀成心疾。到了寧宗嘉定十六年臘月,竟嗚呼哀哉,伏維尚饗了。總計金主珣在位十一年,無歲不被兵,又無歲不弄兵,北不能御蒙古,南不能據宋境,徒落得跋前疐後,坐待衰亡。小子有詩嘆道:
蒙兒勢盛已堪憂,況復邦危主益柔。
北顧未遑南牧馬,多招敗辱向誰尤。
金主珣歿,太子守緒立,尊故主為宣宗。越年秋,宋寧宗也竟歸天,為了嗣位問題,又釀成一場大變。看官欲知詳細,試看下回便知。
金至宣宗之世,正蒙古勃興,亟圖南下之時,為宣宗計,正宜南和宋朝,北拒蒙古,備兵力於一方,或尚可杜彼強寇,固我邊防,乃聽高琪、王世安之邪言,以為取彼可以益此,亦思前門攘羊,後門進虎,羊未得而虎已先噬室人乎?況宋尚有趙方、安丙諸人,具專閫才,固不弱於完顏諸將也。然則金先敗盟,宋乃北伐,直在宋而曲在金,原非開禧時比。惟淮西一帶,降盜甚多,得良帥以馭之,容或收指臂相聯之效,賈涉非其倫也。涉初任季先而招李全,鏇信李全而殺季先,降盜因是離心,狡謀反且益逞,涉一舉而蹈二失,其尚能坐鎮淮西乎?及加授李全節鉞,涉乃歸咎於史彌遠,夫彌遠之謬,固不待言,然試問教猱升木者為誰?而顧欲以一去塞責,責其可塞否耶?語有之:“父欲行劫,子必殺人。”
無惑乎賈似道之再出誤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