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第二回 楊廣施讒謀易位 獨孤逞妒殺宮妃


正是積毀成山,三人成虎。到開皇二十年十月,隋主御武德殿,宣沼廢勇為庶人。其子長寧王儼,上疏求宿衛,隋主甚有憐憫之意,卻又為楊素阻住。還有一個五原公元旻直諫,一個文林郎楊孝政上書,隋主聽信楊素,俱遭刑戮。楊素卻快自己的富貴可以長久。到了十一月,攛掇隋主立晉王為太子;以宇文述為東宮左衛率。晉王接著旨意,先具表奏謝,隋擇吉同蕭妃朝見,移居禁苑,侍奉父母,十分孝敬。隋主見他如此,也自歡喜,且按下不題。
卻說獨孤後的性兒,天生成的奇妒,宮中雖有這宮妃彩女,花一團,錦一簇,隋主只落得好看,那一個得能與他寵幸?不期一日,獨孤後偶染些微疾,在宮調理。隋主因得了這一個空兒,帶了小內侍,私自到各宮閒耍;在囗鵲樓前,步了一回,又到臨芳殿上,立了半晌。見那些才人、世婦、婕妤、妃嬪,成行作隊,雖都是錦裝繡裹,玉映金圍;然承恩不在貌,桃花嫌紅,李花怪白。看過多時,並無一人當意。信著步兒,走到仁壽宮來。也是天緣湊巧,只見一個少年宮女,在那裡卷珠簾,見了隋主來,慌忙把鉤兒放下,似垂柳般磕了一個頭,立將起來,低了眼,斜傍著錦屏風站住。隋主仔細一看,只見那宮女生得花容月貌,百媚千嬌,正是:
笑春風三尺花,驕白雪一團玉。
痴凝秋水為神,瘦認梨雲是骨。
碧月充作明璫,輕煙剪成羅囗。
不須淡抹濃描,別是內家裝束。
隋主問道:“你是幾時進宮的,怎么再不見承應?”那宮女見隋主問他,因跪道:“賤婢乃尉遲回的孫女,自投入宮,即蒙娘娘發在此處,不許擅自出入,故未曾承應皇爺。”隋主笑道:“你且起來,今日娘娘不在,便擅自出入也不妨。”正說間,只見近侍們請回宮進晚膳。隋主道:“就在此吃罷!”不多時,排上宴來,隋主就叫尉遲氏侍立同飲。尉遲氏酒量原淺,因隋主十分見愛,勉強吃了幾杯,遂留在仁壽宮中宿了。
次日隋主早起臨朝,滿心暢意道:“今日方知為天子的快活!但只怕皇后得知,怎生區處?”卻說獨孤後雖然有病,那裡放心得下,不時差心腹宮人打聽。早有人來報知這個訊息。獨孤後聽了,怒從心上起,也顧不得自家的身體,帶了幾十個宮人,惡狠狠的走到仁壽宮來。此時尉遲氏梳洗畢,正在那裡驗臂上的蜂黃,退了多少。猛看見皇后與一隊宮女,蜂擁而來,嚇得他面如土色,撲碌碌的小鹿兒在心頭亂撞,急忙跪下在地。
獨孤後進得官來,腳也不曾站穩,便叫揣過這個妖狐來。眾宮人那管他柳腰輕脆,花貌嬌羞;橫拖的亂挽烏雲,倒拽的斜牽錦帶,生辣辣扯到面前,便罵道:“你這妖奴,有何狐媚伎倆,輒敢蠱惑君心,亂我宮中雅化!”尉遲氏戰兢兢答道:“奴婢乃下賤之人,豈不知娘娘法度,焉敢上希寵幸?也是命合該死,昨晚不期萬歲爺,忽然到宮吃夜膳,醉了,就要在宮中留幸。賤婢再三推卻,萬歲爺只不肯聽,沒奈何只得從順。這是萬歲爺的意思,與賤婢無乾,望娘娘哀憐免死。”獨孤後說道:“你這個妖奴,昨夜快活!不知怎么樣裝嬌做俏,哄騙那沒廉恥的皇帝。今日卻花言巧語,推得這般乾淨!”喝宮人:‘與我痛打!”尉遲氏叩頭:“望娘娘饒命!”獨孤後道:“萬歲爺既這般愛你,你就該求他饒命,為何昨夜不顧性命的受用,今日卻來求我?你這樣妖奴,我只題防疏了半點,就被你哄騙到手。今日就將你打死,已悔恨遲了,不能泄我胸中之氣!怎肯又留一個禍根,為心腹之害!左右為我快快結果他性命!”眾宮人聽了,一齊下手。可憐尉遲氏嬌怯怯身兒,能經什麼摧殘?不須利劍鋼刀,早已香銷五碎。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