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演義》第六十九回 馬賓王香醪濯足 隋蕭後夜宴觀燈


太宗此時,不好退出,只得走將進去。蕭後如飛下了架板,小喜忙把蕭後頭上一幅塵帕,取了下來,又除下裙扣。蕭後直到太宗膝前,跪下說道:“臣妾不知聖駕降臨,有失迎接,罪該萬死。”太宗把手扶起道:“蕭娘娘有興,尋此半仙之樂。”蕭後道:“偶爾排遣,稍解岑寂,有污龍目,實在惶驚。”太宗攜著蕭後進宮,覺得異香馥郁,因坐下,蕭後泣對太宗道:“妾以衰朽之姿,得蒙思寵,實出意外。但生前常望眷顧,死後得葬於吳公台下,妾願畢矣”太宗許諾,因說:“今日清明佳節,宮中張燈設宴,娘娘可同玩賞。”蕭後道:“今日清明,民間都打掃墳墓,妾先帝墓,無人祭掃,言之痛心。”太宗道:“朕當為置守冢三百戶,並撥田五頃,以供春秋祭祀。”後隨謝恩。太宗道:“少頃朕來宣你。”又道:“為何適聞香氣,今卻寂然?”蕭後笑而不言。原來此香,乃外國制的結願香,在突厥可汗那裡帶來的。
當下太宗回宮傳旨,宣蕭娘娘看燈。蕭後即喚小喜跟隨,來到太宗宮中,朝見畢,與徐惠妃、武才人等相見了。太宗坐首席,請蕭後坐左邊第一席。武才人因說道:“娘娘何不就與陛下同席?”蕭後道:“妾蒲柳衰質,強陪至尊,甚非所宜,就是這席還不該坐。”太宗笑道:“總是一家,不必推遜。”於是坐定,行酒奏樂,至晚合宮都張起花燈,光彩奪目。蕭後道:“清明不過小節,怎么宮掖間這般盛設名燈?”太宗道:“朕自四方平定之後,凡遇令節與除夜上元,一樣擺設慶賞。”蕭後道:“金翠光明,燃同白晝,佳麗得緊。只是把那些燈焰之氣,消去了更妙。”
太宗問蕭後道:“朕之施設,與隋主何如?”蕭後笑而不答。太宗固問,蕭後道:“彼乃亡國之君,陛下乃開基之主,奢儉固自不同。”太宗道:“奢儉到底,各具其一。”蕭後道:“隋主享國十餘年,妾常侍從,每逢除夜,殿前與諸院,設火山數十座。每山焚沉香數車。火光若暗,則以甲煎沃之,焰起數丈,其香遠聞數十里。一夜之中,則用沉香二百餘車,甲煎二百餘石。殿內宮中,不燃膏火,懸大珠一百二十顆以照之,光比白日。又有外國歲獻明月寶、夜光珠,大者六七寸,小者猶徑三寸,一珠之價,值數十萬金。今陛下所設,無此珠寶,殿中燈燭,皆是膏油,但覺煙氣薰人,實未見其清雅。然亡國之事,亦願陛下遠之。”太宗口雖不言,遙思良久,心服隋主之華麗道:“夜光珠,明月寶,改日當為娘娘致之。”於是觥籌交錯,傳杯弄盞,足有兩更天氣。武才人看那蕭後無限抑揚婉轉、丰韻關情處,竟不似五十多歲的光景,暗想:“他那種事兒,不知還有許多勾引人的伎倆。”蕭後亦只把武夫人細看,越看越覺艷麗,但無一種窈窕幽閒之意。徐惠妃與眾妃,見他三人頑成一塊,俱推更衣,各悄悄的散去。蕭後亦要辭出,太宗挽著蕭、武二人說道:“且到寢室之中,再看一回燈去。”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