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會要》唐會要卷五十一



其年。有上書請去佞臣者。上問佞臣為誰。對曰。願陛下與群臣言。陽怒以試之。彼執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順旨者。佞臣也。上曰。君自為詐。何以責臣下之直。朕方以至誠治天下。卿策雖善。朕不取也。

七年。遣使詣西域。立葉護可汗。未還。又別遣使多齎金銀錢帛。將歷諸國市馬。侍中魏徵諫曰。今發國使。以立可汗為名。可汗未立。便歷諸國市馬。彼必謂意在市馬。不為專立可汗。可汗得立。則不甚懷恩。不得立。則深為恐懼。諸蕃聞之。必不重中國。但願使彼安寧。則諸國之馬。不求自至。上納其言而止。

八年。蜀王妃父楊譽。在省競婢。為都官郎中薛仁方留身勘問。未及與奪。其子為千牛。於殿庭陳訴雲。五品以上。不合留身。以是國親。故生節目。不肯斷決。淹歷歲年。上聞之大怒曰。知是我之親戚。故作如此艱難。即令杖二百。解所任官。侍中魏徵進曰。仁方既是職司。能為國家守法。豈可橫加嚴罰。以成外戚之私乎。此源一開。萬端爭起。後必悔之。將無所及。自古能禁斷此事。唯陛下一人。先備不虞。國家之常道。豈可以水未橫流。欲自毀堤防。臣竊思度。未見其可。上曰。誠如公言。向者實不思之。

十五年。太子少師房元齡。尚書右僕射高士廉。於路逢少府少監豆德素。問北門近來更有何營造。德素以聞。上乃謂元齡等曰。卿但知南衙事。我北門小小營造。何妨君事。元齡等拜謝。特進魏徵進曰。臣不解陛下責。亦不解元齡等拜謝。元齡等既任大臣。即陛下股肱耳目。有所營造。何容不知。責其訪問官司。臣所未解。且所為有利害。役功有多少。陛下所為若是。當助陛下所為。不是。雖營造。當奏罷之。此君使臣。臣事君之道。元齡等不識所守。但知拜謝。臣亦不解。上深然之。

二十年。太宗於寢殿側。置一室。令太子居之。絕不令往東宮。黃門侍郎參綜朝政褚遂良諫曰。臣聞文王問安。三至必退。漢儲視膳。五日乃來。前賢作法。規模宏遠。禮曰。男子十年。出就外傅。出宿於外。學書計也。則古之達者。豈無慈愛。思使成立。凡人尚猶如此。況君之世子乎。自當春誦夏弦。親近師傅。體人間之庶事。識君臣之大道。況新樹太子。莫不欣然。既雲廢昏立明。須稱天下瞻望。而教成之道。實深乖闕。不離膝下。常居宮內。保傅之說無暢。經籍之談蔑如。伏願遠覽殷周。近遵漢魏。不可頓革。事須階漸。但計旬日。半遣還宮。專學藝以潤身。布芳聲於天下。則微臣雖死。猶曰生年。上從之。

總章元年十月七日。東天竺烏茶國。長年婆羅門盧伽逸多。受詔合金丹。上將餌之。東台侍郎郝處俊諫曰。修短有天命。未聞萬乘之主。輕服蕃夷之藥。昔貞觀末年。先帝令婆羅門僧那羅爾娑婆寐。依其本國仙方。合長生神藥。胡僧既有異術。徵求靈草秘石。歷年而成。先帝服之。竟無異效。大漸之際。名醫莫知所為。議者欲歸罪於胡人。將申大戮。又恐取笑夷狄。法遂不行。龜鑑若是。惟陛下深察。上納之。遂不服其藥。

儀鳳元年四月。上以風疹。欲下詔令天后攝理國政。與宰臣議之。中書令郝處俊曰。臣聞禮經雲。天子理陽道。後理陰德。外內和順。國家以治。然則帝之與後。猶日之與月。陽之與陰。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上則謫見於天。下則禍成於人。昔魏文帝著令。雖有少主。尚不許皇后臨朝。所以追鑒成敗。杜其萌也。況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陛下正合慎守宗廟。傳之子孫。誠不可持國與人。有私於後。且曠古以來。未有此事。伏乞特垂詳審。中書侍郎李義●曰。處俊所引經典。其言至忠。聖慮無疑。則蒼生幸甚。

上元元年九月。上御含元殿東翔鸞閣。觀大酺。時京城四縣。及太常音樂。分為東西兩朋。帝令雍王賢為東朋。周王顯為西朋。務以角勝為樂。中書令郝處俊進諫曰。臣聞禮所以示童子無誑者。恐其欺詐之心生也。伏以二王春秋尚少。意趣未定。當須推功讓美。相視如一。今忽分為二朋。遞相夸競。且俳優小人。言辭無度。酣樂之後。難為禁止。恐為交爭勝負。譏誚失禮。非所以遵仁義。示和睦也。高宗瞿然曰。卿之遠識。非眾人所及也。遂命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