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八十五 列傳文苑第七十三◎袁躍 裴敬憲 盧觀 封肅 邢臧 裴伯茂 邢昕 溫子升



伯茂末年劇飲不已,乃至傷性,多有愆失。未亡前數日,忽云:"吾得密信,將被收掩。"乃與婦乘車西逃避。後因顧指壁中,言有官人追遂,其妻方知其病。卒後,殯於家園,友人常景、李渾、王元景、盧元明、魏季景、李騫等十許人於墓傍置酒設祭,哀哭涕泣,一飲一酹曰:"裴中書魂而有靈,知吾曹也。"乃各賦詩一篇。李騫以魏收亦與之友,寄以示收。收時在晉陽,乃同其作,論敘伯茂,其十字云:"臨風想玄度,對酒思公榮。"時人以伯茂性侮傲,謂收詩頗得事實。贈散騎常侍、衛將軍、度支尚書、雍州刺史,重贈吏部尚書,謚曰文。伯茂曾撰《晉書》,竟未能成。無子,兄景融以第二子孝才繼。

邢昕,字字明,河間人,尚書巒弟偉之子。幼孤,見愛於祖母李氏。好學,早有才情。蕭寶夤以車騎大將軍開府討關中,以子明為東閤祭酒,委以文翰。在軍解褐湯寇將軍,累遷太尉記室參軍。吏部尚書李神雋奏昕修起居注。太昌初,除中書侍郎,加平東將軍、光祿大夫。時言冒竊官級,為中尉所劾,免官,乃為《述躬賦》。未幾,受詔與秘書監常景典儀注事。出帝行釋奠禮,昕與校書郎裴伯茂等俱為《錄》義。永熙末,昕入為侍讀,與溫子升、魏收參掌文詔。遷鄴,乃歸河間。天平初,與侍中從叔子才、魏季景、魏收同征赴都。尋還鄉里。既而復征,時蕭衍使兼散騎常侍劉孝儀等來朝貢,詔昕兼正員郎迎於境上。司徒孫騰引為中郎。尋除通直常侍,加中軍將軍。既有才藻,兼長几案。自孝昌之後,天下多務,世人競以吏工取達,文學大衰。司州中從事宋游道以公斷見知,時與昕嘲謔。昕謂之曰:"世事同知文學外。"游道有慚色。興和中,以本官副李象使於蕭衍。昕好忤物,人謂之牛。是行也,談者謂之牛象斗於江南。齊文襄王攝選,擬昕為司徒右長史,未奏,遇疾卒,士友悲之。贈車騎將軍、都官尚書、冀州刺史,謚曰文。所著文章,自有集錄。

溫子升,字鵬舉,自雲太原人,晉大將軍嶠之後也。世居江左。祖恭之,劉義隆彭城王義康戶曹,避難歸國,家於濟陰冤句,因為其郡縣人焉。家世寒素。父暉,兗州左將軍府長史,行濟陰郡事。

子升初受學於崔靈恩、劉蘭,精勤,以夜繼晝,晝夜不倦。長乃博覽百家,文章清婉。為廣陽王淵賤客,在馬坊教諸奴子書。作《侯山祠堂碑文》,常景見而善之,故詣淵謝之。景曰:"頃見溫生。"淵怪問之,景曰:"溫生是大才士。"淵由是稍知之。

熙平初,中尉、東平王匡博召辭人,以充御史,同時射策者八百餘人,子升與盧仲宣、孫搴等二十四人為高第。於時預選者爭相引決,匡使子升當之,皆受屈而雲。搴謂人曰:"朝來靡旗亂轍者,皆子升逐北。"遂補御史,時年二十二。台中文筆皆子升為之。以憂去任,服闋,還為朝請。後李神雋行荊州事,引兼錄事參軍。被征赴省,神雋表留不遺。吏部郎中李獎退表不許,曰:"昔伯瑜之不應留,王郎所以發嘆,宜速遣赴,無踵彥雲前失。"於是還員。

正光末,廣陽王淵為東北道行台,召為郎中,軍國文翰皆出其手。於是才名轉盛。黃門郎徐紇受四方表啟,答之敏速,於淵獨沉思曰:"彼有溫郎中,才藻可畏。"高車破走,珍實盈滿,子升取絹四十匹。及淵為葛榮所害,子升亦見羈執。榮下都督和洛興與子升舊識,以數十騎潛送子升,得達冀州。還京,李楷執其手曰:"卿今得免,足使夷甫慚德。"自是無復官情,閉門讀書,厲精不已。

建義初,為南主客郎中,修起居注。曾一日不直,上黨王天穆時錄尚書事,將加捶撻,子升遂逃遁。天穆甚怒,奏人代之。莊帝曰:"當世才子不過數人,豈容為此,便相放黜。"乃寢其奏。及天穆將討邢杲,召子升同行,子升未敢應。天穆謂人曰:"吾欲收其才用,豈懷前忿也。今復不來,便須南走越,北走胡耳!"子升不得已而見之。加伏波將軍,為行台郎中,天穆深加賞之。元顥入洛,天穆召子升問曰:"即欲向京師,為隨我北渡?"對曰:"主上以虎牢失守,致此狼狽。元顥新入,人情未安,今往討之,必有徵無戰。王若克復京師,奉迎大駕,桓文之舉也。舍此北渡,竊為大王惜之。"天穆善之而不能用。遣子升還洛,顥以為中書舍人。莊帝還宮,為顥任使者多被廢黜,而子升復為舍人。天穆每謂子升曰:"恨不用卿前計。"除正員郎,仍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