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三十一 列傳第十九◎於栗磾

於栗磾,代人也。能左右馳射,武藝過人。登國中,拜冠軍將軍,假新安子。後與寧朔將軍公孫蘭領步騎二萬,潛自太原從韓信故道開井陘路,襲慕容寶於中山。既而車駕後至,見道路修理,大悅,即賜其名馬。及趙魏平定,太祖置酒高會,謂栗磾曰:"卿即吾之黥彭。"大賜金帛,進假新安公。太祖田於白登山,見熊將數子,顧謂栗磾曰:"卿勇乾如此,寧能搏之乎?"對曰:"天地之性,人為貴。若搏之不勝,豈不虛斃一壯士。自可驅致御前,坐而制之。"尋皆擒獲。太祖顧而謝之。永興中,關東群盜大起,西河反叛。栗磾受命征伐,所向皆平,即以本號留鎮平陽。轉鎮遠將軍,河內鎮將,賜爵新城男。栗磾撫導新邦,甚有威惠。

劉裕之伐姚泓也,栗磾慮其北擾,遂築壘於河上,親自守焉。禁防嚴密,斥侯不通。裕甚憚之,不敢前進。裕遺栗磾書,遠引孫權求討關羽之事,假道西上,題書曰:"黑矛公麾下。"栗磾以狀表聞,太宗許之,因授黑矛將軍。栗磾好持黑矛以自標,裕望而異之,故有是語。奚斤之徵虎牢也,栗磾別率眾所部攻德宗河南太守王涓之於金墉,涓之棄城遁走。遷豫州刺史,將軍如故,進爵新安侯。洛陽雖歷代所都,久為邊裔,城闕蕭條,野無煙火。栗磾刊辟榛荒,勞來安集。德刑既設,甚得百姓之心。太宗南幸盟津,謂栗磾曰:"河可橋乎?"栗磾曰:"杜預造橋,遺事可想。"乃編次大船,構橋於冶坂。六軍既濟,太宗深嘆美之。

世祖之徵赫連昌,敕栗磾與宋兵將軍、交趾侯周幾襲陝城。昌弘農太守曹達不戰而走。乘勝長驅,仍至三輔。進爵為公,加安南將軍。平統萬,遷蒲坂鎮將。時弘農、河內、上黨三郡賊起,栗磾討之。轉虎牢鎮大將,加督河內軍。尋遷使持節,都督兗相二州諸軍事、鎮南將軍、枋頭都將。又為外都大官,平刑折獄,甚有聲稱。卒,年七十五。賜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贈太尉公。栗磾自少治戎,迄於白首,臨事善斷,所向無前。加以謙虛下士,刑罰不濫。世祖甚悼惜之。

子洛拔,襲爵。少以功臣子,拜侍御中散。有姿容,善應對,恭慎小心。世祖甚加愛寵,因賜名焉。車駕征討,恆在侍衛,擢領監御曹事。從征涼州,既平,賜奴婢四十口,轉監御曹令。恭宗之在東宮,厚加禮遇。洛拔以恭宗雖則儲君,不宜逆自結納,恆畏避屏退。左轉領侯宮曹事。頃之,襲爵。出為使持節,散騎常侍,寧東將軍,和龍鎮都大將,營州刺史。以治有能名,進號安東將軍。又為外都大官。會隴西屠各王景文等恃險竊命,私署王侯,高宗詔洛拔與南陽王惠壽督四州之眾討平之,徒其惡黨三千餘家於趙魏。轉拜侍中,殿中尚書。遷尚書令,侍中如故。在朝祗肅,百僚憚之。太安四年卒,時年四十四。洛拔有六子。

長子烈,善射,少言,有不可犯之色。少拜羽林中郎,遷羽林中郎將。延興初,敕領寧光宮宿衛事。遷屯田給納。

太和初,秦州刺史尉洛侯,雍州刺史、宜都王目辰,長安鎮將陳提等,貪殘不法。烈受詔案驗,鹹獲贓罪,洛侯、目辰等皆致大辟,提坐徙邊。仍以本官行秦雍二州事。遷司衛監,總督禁旅。從幸中山,車駕還次肆州,司空苟頹表沙門法秀玄惑百姓,潛謀不軌,詔烈與吏部尚書囗丞祖馳驛討之。會秀已平,轉左衛將軍,賜爵昌國子。遷殿中尚書,賜帛三千匹。

於時高祖幼沖,文明太后稱制,烈與元歪,陸叡,李沖等各賜金策,許以有罪不死。加散騎常侍,遷前將軍,進爵洛陽侯。尋轉衛尉卿。從駕南征,加鎮南將軍。

及遷洛陽,人情戀本,多有異議。高祖問烈曰:"卿意云何?"烈曰:"陛下聖略淵遠,非愚管所測。若隱心而言,樂遷之與戀舊,唯中半耳。"高祖曰:"卿既不唱異,即是同,深感不言之益。宜且還舊都,以鎮代邑。"敕留台庶政,一相參委。車駕幸代,執烈手曰:"宗廟至重,翼衛不輕,卿當祗奉靈駕,時遷洛邑。朕以此事相托顧,非不重也。"烈與高陽王雍奉遷神主於洛陽,高祖嘉其勛誠,遷光祿卿。

十九年,大選百僚,烈子登引例求進。烈表曰:"臣上或近臣,下不決引一人,疑而恩出分外,冀荷榮祿。當今聖明之朝,理應謙讓,而臣子登引人求進,是臣素無教訓。請乞黜落。"高祖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辨此?"乃引見登,詔曰:"朕今創禮新邑,明揚天下,卿父乃行謙讓之表,而有直士之風,故進卿為太子翊軍校尉。"又加烈散騎常侍,封聊城縣開國子,食邑二百戶。

及穆泰、陸叡謀反舊京,高祖幸代,泰等伏法。賜烈及李沖璽書,述金策之意。語在《陸叡傳》。是逆也,代鄉舊族,同惡者多,唯烈一宗,無所染預。高祖嘉其忠操,益器重之。嘆曰:"元儼決斷威恩,深自不惡,然而為臣盡忠猛決,不如烈也。爾日烈在代都,必即斬其五三元首耳。烈之節概,不謝金日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