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一百三 列傳第九十一◎蠕蠕 匈奴宇文莫槐 徒何段就六眷 高車



務目塵死,就六眷立。就六眷與弟匹磾、從弟末波等率五萬餘騎圍石勒於襄國。勒登城望之,見將士皆釋仗寢臥,無警備之意,勒因其懈怠,選募勇健,穿城突出,直衝末波,生禽之。置之座上,與飲宴盡歡,約為父子,盟誓而遣之。末波既得免,就六眷等遂攝軍而還,不復報浚,歸於遼西。自此以後,末波常不敢南向溲焉,人問其故,末波曰:"吾父在南。"其感勒不害己也如此。

就六眷死,其子幼弱,匹磾與劉琨世子群奔喪。匹磾陰卷甲而往,欲殺其從叔羽鱗及末波而奪其國。末波等知之,遣軍逆擊,匹磾、劉群為末波所獲。匹磾走還薊,懼琨禽己,請琨宴會,因執而害之。匹磾既殺劉琨,與羽鱗、末波自相攻擊,部眾乖離。欲擁其眾徙保上谷,阻軍都之險,以拒末波等。平文帝聞之,陰嚴精騎將擊之。匹磾恐懼,南奔樂陵。後石勒遣石虎擊段文鴦于樂陵,破之,生擒文鴦。匹磾遂率其屬及諸塢壁降於石勒。

末波自稱幽州刺史,屯遼西。末波死,國人立日陸眷弟護遼為主,烈帝時,假護遼驃騎大將軍、幽州刺史、大單于、北平公,弟郁蘭撫軍將軍、冀州刺史、渤海公。建國元年,石虎征護遼於遼西,護遼奔平岡山,遂投慕容晃,晃殺之。郁蘭奔石虎,以所徙鮮卑五千人配之,使屯令支。郁蘭死,子龕代之。及冉閔之亂,龕率眾南移,遂據齊地。慕容俊使弟玄恭帥眾伐龕於廣固,執龕送之薊,俊毒其目而殺之,坑其徒三千餘人。

高車,蓋古赤狄之餘種也,初號為狄歷,北方以為敕勒,諸夏以為高車、丁零。其語略與匈奴同而時有小異,或雲其先匈奴之甥也。其種有狄氏、表紇氏、斛律氏、解批氏、護骨氏、異奇斤氏。俗雲匈奴單于生二女,姿容甚美,國人皆以為神。單于曰:"吾有此女,安可配人,將以與天。"乃於國北無人之地,築高台,置二女其上,曰:"請天自迎之。"經三年,其母欲迎之,單于曰:"不可,未徹之間耳。"復一年,乃有一老狼晝夜守台嗥呼,因穿台下為空穴,經時不去。其小女曰:"吾父處我於此,欲以與天,而今狼來,或是神物,天使之然。"將下就之。其姊大驚曰:"此是畜生,無乃辱父母也!"妹不從,下為狼妻而產子,後遂滋繁成國,故其人好引聲長歌,又似狼嗥。

無都統大帥,當種各有君長,為性粗猛,黨類同心,至於寇難,翕然相依。斗無行陳,頭別衝突,乍出乍入,不能堅戰。其俗蹲踞褻黷,無所忌避。婚姻用牛馬納以為榮。結言既定,男黨營車闌馬,令女黨恣取,上馬袒乘出闌,馬主立於闌外,振手驚馬,不墜者即取之,墜則更取,數滿乃止。俗無谷,不作酒,迎婦之日,男女相將,持馬酪熟肉節解,主人延賓亦無行位,穹廬前叢坐,飲宴終日,復留其宿。明日,將婦歸,既而將夫黨還入其家馬群,極取良馬。父母兄弟雖惜,終無言者。頗諱取寡婦而優憐之。其畜產自記識,雖闌縱在野,終無妄取。俗不清潔。喜致震霆,每震則叫呼射天而棄之移去。至來歲秋,馬肥,復相率候于震所,埋羚羊,燃火,拔刀,女巫祝說,似如中國祓除,而群隊馳馬鏇繞,百幣乃止。人持一束柳桋,回豎之,以乳酪灌焉。婦人以皮裹羊骸,戴之首上,縈屈髮鬢而綴之,有似軒冕。其死亡葬送,掘地作坎,坐屍於中,張臂引弓,佩刀挾槊,無異於生,而露坎不掩。時有震死及疫癘,則為之祈福。若安全無佗,則為報賽。多殺雜畜,燒骨以燎,走馬繞鏇,多者數百幣,男女無小大皆集會,平吉之人則歌舞作樂,死喪之家則悲吟哭泣。其遷徙隨水草,衣皮食肉,牛羊畜產盡與蠕蠕同,唯車輪高大,輻數至多。

後徙於鹿渾海西北百餘里,部落強大,常與蠕蠕為敵,亦每侵盜於國家。太祖親襲之,大破其諸部。後太祖復度弱洛水,西行至鹿渾海,停駕簡輕騎,西北行百餘里,襲破之,虜獲生口馬牛羊二十餘萬。復討其餘種於狼山,大破之。車駕巡幸,分命諸將為東西二道,太祖親勒六軍從中道,自駁髯水西北,徇略共部,諸軍同時雲合,破其雜種三十餘落。衛王儀別督將從西北絕漠千餘里,復破其遺迸七部。於是高車大懼,諸部震駭。太祖自牛川南引,大校獵,以高車為圍,騎徒遮列,周七百餘里,聚雜獸於其中。因驅至平城,即以高車眾起鹿苑,南因台陰,北距長城,東包白登,屬之西山。尋而高車侄利曷莫弗敕力犍率其九百餘落內附,拜敕力犍為揚威將軍,置司馬、參軍,賜谷二萬斛。後高車解批莫弗幡豆建復率其部三十餘落內附,亦拜為威遠將軍,置司馬、參軍,賜衣服,歲給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