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三十六回 張彥澤倒戈入汴 石重貴舉國降遼


維翰既入侍衛司,望見彥澤堂皇高坐,面色驕倨,不禁憤恨交並,指斥彥澤道:“去年脫公罪戾,使領大鎮,繼授兵權,主上待公不薄,公奈何負恩至此!”彥澤無詞可答,但令置諸別室,派兵看守。
一面索捕仇人,稍有嫌隙,無不處死。復縱兵大掠,擄得珍寶,多取為己有。貧民亦乘勢闖入富家,殺人越貨,搶劫至兩晝夜,都城一空。彥澤所居,寶貨山積,自謂有功北朝,日益驕橫,出入騎從,常數百人,前面導著大旗,上書赤心為主四字。道旁士民,免不得笑罵揶揄。隨軍聞聲拿捕,有幾個晦氣的,被他拿至彥澤面前,彥澤不問所犯,但瞋目豎起三指,便將犯人梟首。宣徽使孟承誨,匿避私第,也被彥澤捕至,結果性命。閤門使高勳,外出未歸。彥澤乘醉入高勳家,勳有叔母及弟,出來酬應,片語未合,俱被殺死,陳屍門前。都下鹹有戒心,差不多似豺虎入境,寢食不安。
先是彥澤嘗為彰義軍節度使,擅殺掌書記張式,甚至決口剖心,截斷四肢。又捕住亡將楊洪,先截手足,然後處斬。河陽節度使王周,曾奏劾彥澤不法二十六條,刑部郎中李濤等,亦交章請誅,彥澤坐貶為龍武將軍。後來御遼有功,因復擢用。上文所載桑維翰語,就指此事。補敘明白。
李濤時為中書舍人,私語所親道:“我若逃匿溝瀆,仍不得免,何如親自往見,聽他處置!”遂大膽前往,至彥澤處投刺直入,朗聲呼道:“上疏請殺太尉人李濤,謹來請死!”彥澤欣就接見。且笑語道:“舍人今日,可知懼否?”濤答道:“濤今日懼足下,仿佛足下前日懼濤,向使朝廷早用濤言,何致有今日事!”彥澤益發狂笑,命從吏酌酒與飲。濤取飲立盡,從容自去,旁若無人。彥澤倒也無可如何。
未幾令部兵入宮,脅遷重貴家屬至開封府,宮中無不痛哭。重貴與太后李氏,皇后馮氏,得乘肩輿,宮人宦官十餘名,隨後步行。彥澤見重貴等攜有金珠,又使人前語道:“北朝皇帝,就要來京,庫物卻不應取藏哩。”重貴沒法,悉數繳出。彥澤擇取奇玩,余仍還封庫中,留待遼主。及重貴等已入開封府署,更派控鶴指揮使李筠率兵監守,內外不通。漢奸比外夷更凶,彥澤可見一斑。重貴姑母烏氏公主,以金帛賂守卒,始得入見重貴及太后,相持一慟,訣別而歸,夜自經死。倒還是個烈婦。重貴使取內庫帛數匹,庫吏不肯照給,且厲聲道:“這豈尚是晉主所有么?”重貴又向李崧求酒,崧語使人道:“非敢愛酒,恐陛下飲酒後,更致憂躁,別生不測,所以不敢奉進。”宗社已失,還要酒帛何用,這是重貴自取其辱。重貴因所求不得,再欲召見李彥韜。待久不至,正在潸然淚下,忽由彥澤差來悍吏,硬索楚國夫人丁氏。丁氏系延煦母,年逾三十,華色不衰,為彥澤所垂涎。重貴稟白太后,不欲使往,太后當然遲疑。怎奈彥澤一再強迫,連太后亦不能阻難,丁氏更身不由主,被他載去。冶容誨淫,想總不能保全名節了!不索馮皇后,還保存重貴體面。是夕彥澤竟殺死桑維翰,用帶加頸,遣報遼主,詭雲維翰自縊身亡。遼主悵然道:“我並不欲殺維翰,奈何自盡!”遂傳命厚恤家屬。晉將高行周、符彥卿,都詣遼營請降。遼主傳入,兩人拜謁帳前,但聽遼主宣言道:“符彥卿!你可記得陽城戰事否?”見三十四回。彥卿答道:“臣當日出戰,但知為晉主效力,不暇他想,今日特來請罪,死生惟命!”你既知有晉主,到此何故變節!遼主解頤笑道:“也好算一個強項士,我赦你前罪罷了!”彥卿拜謝,與高行周一同退出。
適延煦、延寶,奉表入帳,並呈上傳國寶等,遼主覽過表文,也不多言,惟接受傳國寶時,卻反覆摩挲,最後問延煦道:“這印可真嗎?”延煦答言是真,遼主沈吟道:“恐怕未必!”遂從案上取過片紙,草草寫了數行,遞給延煦道:“你去交與重貴便了。”二人趨出,即返報重貴。重貴見遼主手書,乃是模模糊糊的漢文。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