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二十七回 嘲公主醉語啟戎 援石郎番兵破敵


過了數日,張敬達率軍大至,來攻晉陽。敬瑭授劉知遠為馬步軍指揮使,所有安重榮、張萬迪諸降將,悉歸節制。知遠用法無私,不分新舊,因此士心歸附,俱樂為用。敬瑭身披重甲,親自登城,任他城下各軍,飛矢投石,一些兒沒有畏縮,只是坐鎮城樓。知遠在旁進言道:“觀敬達輩無他奇策,不過深溝高壘,為持久計,願明公分道遣使,招撫軍民,免得與我為難。若守城尚是容易,知遠一人,已足擔當,請公勿憂!”敬瑭握知遠手,且撫背道:“得公如此,我自無憂了。”
遂下城自去辦事,一切守城計畫,悉委知遠。
知遠日夕不懈,小心拒守,張敬達屢攻不下。那催督攻城的朝使,卻一再至軍,嗣又令呂琦犒師。兵馬副使楊光遠語琦道:“願附奏皇上,幸寬宵旰,賊若無援,旦夕當平,就使契丹兵到來,亦可一戰破敵呢!”談何容易。琦返報唐主從珂,從珂很是欣慰。偏偏過了旬日,未見捷報,免不得再下詔諭,飭諸軍速攻晉陽。敬達恰也心焦,四面圍攻,適值秋雨連綿,營壘多被沖壞,長圍竟不能合。晉陽城中,糧儲日罄,也不免焦急起來,專望契丹入援。
契丹主耶律德光,如約出師,號令軍前道:“我非為石郎興兵,乃奉天帝敕使,汝等但踴躍前進,必得天助,保無他患!”可見夢兆之言,或由德光設詞欺眾,並非果有此事。軍士齊聲應命,共得五萬鐵騎,浩蕩南來,揚言大兵三十萬,從揚武谷趨入,直達晉陽,列營汾北。德光先遣人通報敬瑭道:“我今日即擬破敵,可好么?”敬瑭亟遣人馳告德光,謂南軍勢盛,未可輕戰,不如待至明日。使人方去,遙聞鼓角齊鳴,喊聲大震,料知兩邊已經交鋒,忙令劉知遠帶著精兵,出城助戰。
說時遲,那時快,契丹主德光,已遣輕騎三千,進薄張敬達大營。敬達早已防著,見來兵皆不被甲,縱馬亂闖,還道他輕率不整,便盡出營兵搦戰,一場驅逐,把契丹兵趕至汾曲,契丹兵涉水自去。唐兵尚不肯舍,沿岸追擊,那知蘆葦中儘是伏兵,幾聲胡哨,盡行突出,將唐兵沖做數截。唐步兵已追過北岸,多為所殺,惟騎兵尚在南岸,一齊引退。敬達忙收軍回營,營內忽突出一彪人馬,首先一員大將,躍馬橫槍,大聲呼道:“張敬達休走,劉知遠已守候多時了。”敬達不覺著忙,急率敗軍南遁,又被追兵掩殺一陣,傷亡約萬餘人。
晉陽解圍,敬瑭即整備羊酒,親出犒契丹兵士。見了契丹主德光,行過臣禮。德光用手攙扶,且語敬瑭道:“會面很遲,今日是君臣父子,幸得相會,也好算是盛遇了!”敬瑭拜謝,認虜為父已出不情,況敬瑭年齡當比德光為長,奈何以父禮事之!起身復問道:“皇帝遠來,士馬疲倦,驟與唐兵大戰,竟得大勝,這是何因?”德光大笑道:“聞汝帶兵多年,難道尚未知兵法么?”樂得嘲笑。敬瑭懷慚,只好側身恭聽。正是:
戰敗適形中國弱,兵謀竟讓外夷優。
畢竟德光如何說法,且看下回續敘。
有從珂之弒君篡位,必有石敬瑭之叛命興師,以逆召逆,非特天道,人事亦如是耳。從珂,明宗之養子也。敬瑭,明宗之愛婿也。養子得之,何如愛婿得之。從珂因而忌敬瑭,敬瑭亦因之拒從珂。薛文遇謂河東移亦反,不移亦反,原是確論,但不結契丹以制河東之死命,徒激之使反,果何益平?敬瑭急於叛命,甘臣契丹。稱臣不足,繼以稱子,稱子不足,繼以割燕雲十六州,劉知遠諫阻不從,卒使十六州人民,淪入夷狄,敬瑭之罪,莫大於此。故其叛從珂也,情尚可原,而其引契丹人中國也,罪實難恕。
敬瑭其五代時之禍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