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十一回 阿保機得勢號天皇 胡柳陂輕戰喪良將


越年為貞明四年,梁主友貞,與近臣會議,欲發兵收復楊劉。梁相敬翔上疏道:“國家連年喪師,疆宇日蹙,陛下居深宮中,惟與左右近臣,商議軍務,所見怎能及遠?試想李亞子繼位以來,攻城野戰,無不身先士卒,親冒矢石,近聞攻楊劉城,且身負束薪,為士卒先,所以一鼓登城,毀我藩籬。陛下儒雅守文,宴安自若,徒令後進將士,攘逐寇讎,恐非良策。為今日計,速宜周諮黎老,別求善謀,否則來日方長,後患正不少哩!”頗切時弊。梁主覽奏,乃與趙、張諸臣商議。趙、張諸臣,反說敬翔自恃宿望,口出怨言,竟請梁主下詔譴責。還是梁主曲意優容,但將奏疏擱起,置諸不理。
過了數日,令河陽節度使謝彥章,領兵數萬,攻楊劉城。晉王存勗,已還寓魏州,接到楊劉警報,亟率輕騎馳抵河上。彥章築壘自固,決河灌水,阻住晉軍。晉王泛舟測水,見水勢瀰漫數里,深且沒槍,也覺暗暗出驚,沈吟半晌,始笑顧諸將道:“我料梁軍並無戰意,但欲阻水為固,使我自敝,我豈墮他狡計!看我先驅渡水,攻他不備哩。”翌晨即調集將士,下令攻敵。自率魏軍先涉,各軍繼進,褰甲橫槍,整隊後行,可巧水勢亦落,深才及膝,大眾歡躍而前。梁將謝彥章,率眾數萬,臨水拒戰,晉軍衝突數次,統被擊退。晉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即麾軍卻還。到了中流,回顧梁兵追來,復翻身殺回。軍士亦皆返戰,奮呼殺賊。彥章不防這著,竟被晉軍衝散隊伍,及奔還岸上,已是不能成列。晉王驅軍大殺一陣,流血萬人,河水為赤,彥章倉皇遁走,晉軍遂陷入濱河四寨。極寫晉王智勇。
晉王欲乘勝滅梁,四面徵兵,令周德威率幽州兵三萬人,李存審率滄、景兵萬人,李嗣源率邢、洺兵萬人,王處直遣將率易、定兵萬人,及麟、勝、雲、朔各鎮兵馬,同集魏州,還有河東、魏博各軍,齊赴校場,由晉王升座大閱,慷慨誓師,各軍齊聲應諾,仿佛似海嘯山崩,響震百里。梁兗州節度使張萬進,望風股慄,遣使納款。晉王乃帶領全軍,循河直上,立營麻家渡。梁命賀瓌為北面行營招討使,率師十萬,與謝彥章會兵濮州,出屯州北行台,相持不戰。原是上策。
晉王屢發兵誘敵,梁營中始終不動,惱得晉王性起,自引輕騎數百人,到梁營前,踞坐辱罵。梁兵卻出營追趕,險些兒刺及晉王,虧得騎將李紹榮,力戰得免。眾將皆諫,趙王鎔及王處直,亦致書晉王道:“元元命脈,系諸王身,大唐命脈,亦系諸王身,奈何自輕若此!”晉王笑語來使道:“自古到今,平定天下,多由百戰得來,怎可深居帷闥,自溺宴安哩!”來使既去,晉王又出營上馬,親往挑戰。李存審叩馬泣諫道:“大王當為天下自重,先登陷陣,乃是存審等職務,並非大王所應為!”晉王尚不肯止,經存審攬住馬韁,方下馬還營。
越日覷存審外出,復策馬馳往敵營,隨身仍不過百騎,且顧語左右道:“老子妨人戲,令人惹厭!”既近梁營,營外有長堤,晉王躍馬先登,隨登的騎將,僅及十餘人,不防堤下伏有梁兵,一聲呼噪,持械突發,圍住晉王至數十匝,晉王拚命力戰,一時衝突不出,幸後騎陸續登堤,從外面攻入,方殺開一條血路,策馬飛奔,李存審也領兵來援,方將梁兵殺退,晉王方信存審忠言,待遇益加厚了。存勗之不得善終,亦未始非輕躁之失。
兩軍相持,轉瞬百日,晉王又暴躁起來,飭令進軍,距梁營十里下寨。梁招討使賀瓌,屢欲出戰,均被謝彥章阻住。一日瓌與彥章閱兵營外,對營數里,適有高地,瓌指示彥章道:“此地可以立柵。”彥章不答,及晉軍進逼,果在高地上豎柵屯軍,瓌遂疑彥章與晉通謀,密報梁主,誣稱彥章撓阻軍謀,私通寇敵。一面與行營都虞侯朱珪密謀,誘殺彥章,並騎將孟審澄、侯溫裕。當下再奏梁主,只說三人謀叛,已與朱珪定計,將他誅死。梁主不辨虛實,竟升珪為平盧節度使,兼行營副指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