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二十八回 契丹主冊立晉高祖 述律後笑罵趙大王


契丹主德光,收納降眾,入寨檢查,尚存馬五千匹,鎧仗五萬件,悉數搬歸,交與敬瑭,並將降將降卒,亦盡歸敬瑭約束,且面諭道:“勉事爾主!”又因張敬達為忠死事,收屍禮葬,語部眾及晉諸將道:“汝等身為人臣,當效法敬達呢!”唐馬軍都指揮使康思立,聽了此言,且慚且憤,即致病終。思立尚有人心,足愧楊光遠等。敬瑭復請命德光,會師南下。德光語敬瑭道:“桑維翰為汝盡忠,汝當用以為相。”敬瑭乃授維翰為中書侍郎,趙瑩為門下侍郎,並同平章事,賜號推忠興運致理功臣。敬瑭欲留一子守河東,亦向德光詢明。德光令盡出諸子,以便審擇。敬瑭當然遵命,令諸子進謁德光。德光仔細端詳,見有一人貌類敬瑭,雙目炯炯有光,即指示敬瑭道:“此兒目大,可任留守。”敬瑭答道:“這是臣養子重貴。”德光點首,乃令重貴留守太原,兼河東節度使。看官聽說!這重貴是敬瑭兄敬儒子,敬儒早卒,敬瑭頗愛重貴,視若己兒,就是後來的出帝。
晉陽既有人把守,遂由德光下令,遣部將高謨翰為先鋒,用降卒前導,迤邐進兵,自與敬瑭為後應。前鋒到了團柏,趙德鈞父子,未戰先遁。符彥饒、張彥琪、劉延朗、劉在明各將吏,本皆由從珂遣往救應,至是亦相繼潰散。士卒自相踐踏,傷亡無算,再經契丹兵從後尾擊,殺得唐軍屍橫遍野,血流成渠。及德光、敬瑭至團柏谷口,唐軍早不知去向,僅剩得一片荒郊,枯骨累累了。
唐主從珂,留寓懷州,尚未得各軍訊息,至劉延朗、劉在明等,狼狽奔還,方知晉安失守,團柏又潰,敬瑭已自稱帝,楊光遠等統皆叛去,急得神色倉皇,不知所措。眾議天雄軍未曾交戰,軍府遠在山東,足遏敵氛,不如駕幸魏州,再作計較。從珂也以為然。但因學士李崧,素與范延光友善,乃召崧入議。薛文遇未知情由,亦踵跡入見,從珂勃然變色。崧料知為著文遇,急躡文遇靴尖,文遇會意,慌忙退出。從珂乃語崧道:“我見此物,幾乎肉顫,恨不拔刀刺死了他!”本是賢佐,奈何欲將他刺死?崧答道:“文遇小人,淺謀誤國。何勞陛下親自動手!”從珂怒意少解,始與崧議東幸事。崧謂延光亦未必可恃,不如南還洛陽。從珂依議,遂諭令起程還都。
洛陽人民,聞北軍敗潰,車駕遁還,頓時謠言四起,爭出逃生。門吏稟請河南尹重美,出令禁止,重美道:“國家多難,未能保護百姓,倘再欲絕他生路,愈增惡名,不如聽他自便罷!”乃縱令四竄,眾心少安。
從珂自懷州至河陽,聞都下有慌亂情形,也不敢遽返,且在河陽暫住,命諸將分守南北城。一面遣人招撫潰將,為興復計。那知人心瓦解,眾叛親離,諸道行營都統趙德鈞,與招討使趙延壽,已迎降契丹,被耶律德光拘送西樓去了。原來德鈞父子,奔至潞州,敬瑭先遣降將高行周,勸令迎降,德鈞到也樂從。既而敬瑭與德光同至潞州,德鈞父子,即迎謁高河。德光尚好言慰諭,惟敬瑭掉頭不顧,任他謁問,始終不與交言。德光知兩下難容,乃將德鈞父子,送解西樓。
德鈞見述律太后,把所齎寶貨,及田宅冊籍進獻。述律太后問道:“汝近日何故往太原?”德鈞道:“奉唐主命。”述律太后指天道:“汝從吾兒求為天子,奈何作此妄語?”說著,又自指胸前道:“此心殊不可欺哩!”德鈞俯伏在地,不敢出聲。至此亦知愧悔否?述律太后又說道:“我兒將行,我曾誡我兒云:‘趙大王若伺我空虛,北向渝關,汝急宜引歸,自顧要緊!太原一方的成敗,管不得許多了。’汝果欲為天子,俟擊退我兒,再行打算,也不為遲。汝本為人臣,既不思報主,又不能擊敵,徒欲乘亂徼利,不忠不義,尚有甚么面目,來此求生呢?”爽快之至,讀至此應浮一大白!德鈞嚇得亂抖,只是叩首乞哀。述律太后又問道:“貨物在此,田宅何在?”德鈞道:“在幽州。”述律太后道:“幽州今屬何人?”德鈞道:“現屬太地上無隙,不能鑽入。還是述律太后大發慈悲,令暫拘獄中,俟德光回來,再行發落。可憐德鈞至此,又不能不磕頭稱謝,退至番獄待罪。及德光北歸,才將他父子釋出。德鈞怏怏而亡,延壽卻得為翰林學士。小子有詩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