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史演義》第二十四回 斃秦王夫妻同受刃 號蜀帝父子迭稱雄


宰相馮道率百寮入宮問安,唐主淚下如雨,嗚咽與語道:“我家不幸,竟致如此,愧見卿等!”馮道等亦泣下沾襟,徐用婉言勸慰,然後退出。行至朝堂,朱弘昭等正在聚議,欲盡誅秦府官屬,道即抗聲道:“從榮心腹,只有高輦、劉陟、王說三人,若判官任贊任事才及半月,王居敏、司徒詡,因病告假,已過半年,豈與從榮同謀?為政宜尚寬大,不宜株連無辜!”弘昭尚不肯從,馮贇卻贊同道議,與弘昭力爭,乃止誅高輦一人。劉陟、王說,也得免死,長流遠方。任贊、王居敏、司徒詡等,貶謫有差。
時宋王從厚,已調鎮天雄軍,唐主命孟漢瓊馳驛往召,即令漢瓊權知天雄軍府事。從厚奉命還都,及至宮中,那唐主李嗣源,已先三日歸天了。總計唐主嗣源在位,共得八年,壽六十有七。史稱他性不猜忌,與物無競,即位後年穀屢豐,兵革罕用,好算是五代賢君,小子也不暇評駁,請看官自加體察便了。不斷之斷,尤善於斷。越年四月,始得安葬徽陵,廟號明宗。這且慢表。
且說宋王從厚,既至洛都,便在柩前行即位禮。閱七日始縗服朝見群臣,給賜中外將士。至群臣退後,御光政樓存問軍民,無非是表示新政,安定人心。及還宮後,謁見曹後、王妃,恰也盡禮,不消細說。適朱弘實妻入宮朝賀,司衣王氏,與語秦王從榮事,欷歔說道:“秦王為人子,不在左右侍疾,反欲引兵入衛,原是誤處;但必說他敢為大逆,實是冤誣!朱公頗受王恩,奈何不為辯白呢?”語雖近是,但汝與他私通,忽出此語,轉令人愈加疑心。弘實妻歸告弘實。弘實大懼,亟與康義誠同白嗣皇,且言王氏曾私通從榮,嘗代詗宮中情事。一番奏陳,斷送王氏生命,有詔令她自盡。好去與從榮敘地下歡了。既而輾轉牽連,復累及司儀康氏,也一併賜死。尋復株連王德妃,險些兒遷入至德宮,幸曹後出為洗釋,才算無事,但嗣皇從厚,待遇王德妃,即因是濅薄了。
越年正月,改元應順,大赦天下。加封馮道為司空,李愚為右僕射,劉煦為吏部尚書,併兼同平章事。進康義誠為檢校太尉,兼官侍中,判六軍諸衛事。朱弘實為檢校太保,充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且命樞密使朱弘昭、馮贇及河東節度使石敬瑭,併兼中書令。贇以超遷太過,辭不受命,乃改兼侍中,封邠國公。康義誠以下並得加封,豈因其殺兄有功耶?居心如此,安得令終!外如內外百官,俱進階有差。就是荊南節度使高從誨,也進封南平王,湖南節度使馬希范,得進封楚王,兩浙節度使錢元瓘,並進封吳越王。惟加蜀王孟知祥為檢校太師。知祥卻不願受命,遣歸唐使,囑使代辭。
看官聽著!知祥既並有兩川,野心勃勃,欲效王建故事。聞唐主已殂,從厚入嗣,遂顧語僚佐道:“宋王幼弱,執政皆胥吏小人,不久即要生亂哩。”僚佐聞言,已知他富有深意,但因歲月將闌,權且蹉跎過去。未幾就是孟春,乃推趙季良為首,上表勸進,且歷陳符命,什麼黃龍現,什麼白鵲集,都說是瑞徵駢集,天與人歸。知祥假意謙讓道:“孤德薄不足辱天命,但得以蜀王終老,已算幸事!”季良進言道:“將士大夫,盡節效忠,無非望附翼攀鱗,長承恩寵,今王不正大統,轉無從慰副人望,還乞勿辭!”季良本臣事後唐,乃赴蜀後,專媚知祥,曲為效力,可鄙可嘆!知祥乃命草定帝制,擇日登位。國號蜀,改元明德。
屆期袞冕登壇,受百寮朝賀。偏天公不肯做美,竟爾狂風怒號,陰霾四塞,一班趨炎附勢的人員,恰也有些驚異。但且享受了目前富貴,無暇顧及天心。何不亦稱符瑞?當下授趙季良為司空同平章事,王處回為樞密使,李仁罕為衛聖諸軍馬步軍指揮使,趙廷隱為左匡聖步軍都指揮使,張業為右匡聖步軍都指揮使,張公鐸為捧聖控鶴都指揮使,李肇為奉鑾肅衛都指揮使,侯弘實為副使,掌書記。毋昭裔為御史中丞,李昊為觀察判官,徐光溥為翰林學士。所有季良等兼領節使,概令照舊。追冊唐長公主李氏為皇后,夫人李氏為貴妃。妃系唐莊宗嬪御,賜給知祥,累從知祥出兵,備嘗艱苦。一夕夢大星墜懷,起告長公主,公主即語知祥道:“此女頗有福相,當生貴子。”既而生子仁贊,就是蜀後主昶。昶系仁贊改名,詳見下文。史家稱王建為前蜀,孟知祥為後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