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二十五 列傳第五十



始為相時,帝欲事吐蕃,說密請講和以休息鄣塞,帝曰:"朕待王君〈毚,中"兔改大"〉計之。"說出告源乾曜曰:"君〈毚,中"兔改大"〉好兵以求利,彼入,吾言不用矣。"後君〈毚,中"兔改大"〉破吐蕃於青海西,說策其且敗,因上巂州斗羊於帝,以申諷諭,曰:"使羊能言,必將曰'斗而不解,立有死者'。所賴至仁無殘,量力取歡焉。"帝識其意,納之,賜彩千匹。後瓜州失守,君〈毚,中"兔改大"〉死。

十七年,復為右丞相,遷左丞相。上日,敕所司供帳設樂,內出醪饌,帝為賦詩。俄授開府儀同三司。十八年卒,年六十四,為停正會,贈太師,謚曰文貞,群臣駁異未決,帝為制碑,謚如太常,繇是定。

說敦氣節,立然諾,喜推藉後進,於君臣朋友大義甚篤。帝在東宮,所與秘謀密計甚眾,後卒為宗臣。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帝好文辭,有所為必使視草。善用人之長,多引天下知名士,以佐佑王化,粉澤典章,成一王法。天子尊尚經術,開館置學士,脩太宗之政,皆說倡之。為文屬思精壯,長於碑誌,世所不逮。既謫岳州,而詩益淒婉,人謂得江山助雲。常典集賢圖書之任,間雖致仕一歲,亦修史於家。

始,帝欲授說大學士,辭曰:"學士本無大稱,中宗崇寵大臣,乃有之,臣不敢以為稱。"固辭乃免。後宴集賢院,故事,官重者先飲,說曰:"吾聞儒以道相高,不以官閥為先後。太宗時修史十九人,長孫無忌以元舅,每宴不肯先舉爵。長安中,與修《珠英》,當時學士亦不以品秩為限。"於是引觴同飲,時伏其有體。中書舍人陸堅以學士或非其人,而供擬太厚,無益國家者,議白罷之。說聞曰:"古帝王功成,則有奢滿之失,或興池觀,或尚聲色。今陛下崇儒向道,躬自講論,詳延豪俊,則麗正乃天子禮樂之司,所費細而所益者大。陸生之言,蓋未達邪。"帝知,遂薄堅。

說嘗自為其父碑,帝為書其額曰:"嗚呼,積善之墓。"說歿後,帝使就家錄其文,行於世。開元後,宰相不以姓著者,曰燕公雲。大曆中,詔配享玄宗廟廷。子均、垍、埱。

均亦能文。自太子通事舍人累遷主爵郎中、中書舍人。開元十七年,說授左丞相,校京官考,注均考曰:"父教子忠,古之善訓,王言帝載,尤難以任。庸以嫌疑,而撓紀綱?考上下。"當時亦不以為私。後襲燕國公,累遷兵部侍郎,以累貶饒、蘇二州刺史。久之,復為兵部侍郎。

自以己才當輔相,為李林甫所抑,林甫卒,倚陳希烈,冀得其處。既而楊國忠用事,希烈罷,而均為刑部尚書。坐垍,貶建安太守。還,授大理卿,居常觖望不平。祿山盜國,為偽中書令。肅宗反正,兄弟皆論死。房琯聞之,驚曰:"張氏滅矣。"乃見苗晉卿,營解之。帝亦顧說有舊,詔免死,流合浦。建宮初,贈太子少傅。子濛,事德宗,為中書舍人。

垍尚寧親公主。時說居中秉政,均為舍人,諸父光為銀青光祿大夫,榮盛冠時。玄宗眷垍厚,即禁中置內宅,侍為文章,珍賜不可數。均供奉翰林,而垍以所賜夸均,均曰:"此婦翁遺婿,非天子賜學士也。"垍嘗為帝贊禮,舉止都雅,帝悅之。因幸內宅,顧垍曰:"希烈辭宰相,孰可代者?垍錯愕,未得對。帝曰:"無易吾婿。"垍頓首謝。會貴妃聞,以語國忠,國忠惡之,及希烈罷,薦韋見素代之,垍始怨上。

天寶十三載,祿山入朝,以破奚、契丹功,求平章事,國忠曰:"祿山有軍功,然不識字,與之,恐四夷輕漢。"乃止。及還范陽,詔高力士餞滻坡,力士歸曰:"祿山內鬱郁,若知欲相而不行者。"帝以語國忠,國忠曰:"所告者必張垍。"帝怒,盡逐其兄弟,以均守建安,而垍為盧溪郡司馬,埱自給事中為宜春郡司馬。歲中,還,垍為太常卿。

帝西狩至鹹陽,唯韋見素、楊國忠、魏方進從。帝謂力士曰:"若計朝臣當孰至者?"力士曰:"張垍兄弟世以恩戚貴,其當即來。房琯有宰相望,而陛下久不用,又為祿山所器,此不來矣。"帝曰:"未可知也。"後琯至,召見流涕。帝撫勞,且問:"均、垍安在?"琯曰:'臣之西,亦嘗過其家,將與偕來。均曰:"馬不善馳,後當繼行。'然臣觀之,恐不能從陛下矣。"帝嗟悵,顧力士曰:"吾豈欲誣人哉?均等自謂才器亡雙,恨不大用,吾向欲始全之,今非若所料也。"垍遂與希烈皆相祿山,垍死賊中。

贊曰:說於玄宗最有德,及太平用事,納忠惓惓,又圖封禪,發明典章,開元文物彬彬,說力居多。中為奸人排擯,幾不免,自古功名始終亦幾希,何獨說哉!至子以利遽敗其家。若瑰、頲再世稱賢宰相,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