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五十一 列傳第七十六



帝還京師,遷左金吾衛大將軍,改尚書左丞。是時,右丞元琇為韓滉排笮得罪,滉勢振朝廷。晉見宰相,誦元琇非罪,士大夫壯其節。貞元五年,以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方竇參得君,裁可大事不關咨晉,晉循謹無所駁異。參欲以其侄申為吏部侍郎,諷晉以聞。帝怒曰:"無乃參迫卿為之邪?"晉謝,具道所以然。帝即問參過失,晉無敢隱,由是參罷宰相。晉惶恐,上疏固辭位。九年,罷為禮部尚書,以兵部尚書為東都留守。

會宣武李萬榮病且死,詔晉檢校尚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宣武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萬榮死,鄧惟恭總其軍。晉受命,不召兵,惟幕府騶傔從之,即日上道。至鄭,逆者不至,人勸止以觀便宜,晉不聽,直造汴。及郊,惟恭始出迎謁。既入,即委以軍政,無所改更,眾服晉有體,莫測其謀。始,惟恭謀代萬榮,故不遣吏以疑晉,令不敢入。及晉至情得,則鞅鞅不能平。汴士素驕怙亂,嘗介勇士伏幕下,早暮番休,晉一罷之。惟恭乃結大將相里重晏等謀亂,晉覺之,殺其黨,械送惟恭京師。帝錄其縶李乃勞,貸死流汀州。帝恐晉儒軟,詔拜汝州刺史陸長源為司馬,以佐晉。晉謙願儉簡,事多循仍,故軍粗安。長源持法峭刻,數欲更張舊事,晉初許之,已而悉罷不用。以財賦委孟叔度,叔度為人佻侻,軍中惡之。晉在軍凡五年,卒,年七十六,贈太傅,謚曰恭惠。

晉為相也,五月朔,天子會朝,公卿在廷,侍中贊群臣賀,竇參攝中書令,當傳詔,疾作,公卿相顧,未有詔,晉從容進曰:"攝中書令臣參病不能事,臣請代參事。"南面宣致詔詞,進退甚詳。金吾將軍沈房有期喪,公除,常服入閤,帝疑以問晉,對曰:"故事,朝官期以下喪,服絁縵,不復衣淺色,南班亦如之。"又問晉冠冕之制,對曰:"古者服冠冕,以佩玉節步。堂上接武,堂下布武,君前趨進而已。今或奔走以致顛仆。在式,朝臣皆綾袍,五品而上金玉帶,所以盡飾以奉上。故漢尚書郎含香,老萊采服,君父一也。若然,服絁縵,亦非禮也。"帝然其言。詔入閤官毋趨走,期以下喪不得以慘服會,令群臣衣本品綾袍、金玉帶,自晉而復。

子溪,字惟深,亦擢明經,三遷萬年令。討王承宗也,擢度支郎中,為東道行營糧料使。坐盜軍貲,流封州,至長沙,賜死。

子居中,善詩,為張籍所稱。

陸長源者,吳人,字泳。祖餘慶,天寶中為太子詹事,有清譽。

長源贍於學,始辟昭義薛嵩幕府,嵩侈汰,常從容規切。嵩曰:"非君安能為此。"歷建、信二州刺史。韓滉兼領江淮轉運使,辟署兼御史中丞,以為副。入遷都官郎中,復出汝州刺史。遂徙宣武,政皆出司馬。初,欲峻法繩驕兵,為晉所持,不克行。而判官楊凝、孟叔度等又苛細,叔度淫縱,數入倡家調笑嬉褻。晉有所偷弛,長源輒裁正之。晉卒,長源總留後事,大言曰;"將士久慢,吾且以法治之!"眾始懼。軍中請出帑帛為晉制服,不許。固請,止給其直。叔度希望又償直以鹽,乃高鹽直,賤帛估,人得鹽二斤,舉軍大怒。或勸長源曰:"故事,有大變則厚賜于軍,軍乃安。"長源曰:"異時河北賊以錢買戍卒,取旌節,吾不忍為。"眾怒益甚。長源性剛不適變,又不為備。才八日,軍亂,殺長源及叔度等,食其肉,放兵大掠。死之日,有詔拜節度使,遠近嗟悵,贈尚書左僕射。

長源好諧易,無威儀,而清白自將。去汝州,送車二乘,曰"吾祖罷魏州,有車一乘,而圖書半之,吾愧不及先人"雲。

長源死,監軍俱文珍密召宋州刺史劉全諒使總後務。全諒至,其夜軍復亂,殺大將及部曲五百人乃定。帝即詔全諒檢校工部尚書、宣武節度使。

全諒,始名逸淮,至是賜名,本懷州武涉人也。父客奴,以行戍留籍幽州,事平盧軍,以材力顯。開元中,室韋首領段普洛數苦邊,節度使薛楚玉使客奴單騎襲之,斬首以歸。興卒伍,拜左驍衛將軍,為游奕使。性謹朴,數戰有功。安祿山反,詔以平盧節度副使呂知誨為使。賊遣韓朝晹誘之,知誨即降,賊害安東副都護馬靈察。客奴不平,與諸將共殺知誨,遣使與安東將王玄志相聞。天寶十五載,以客奴為柳城郡太守,攝御史大夫、平盧節度使,賜名正臣;以玄志為安東副大都護。正臣遣使道海至平原,與太守顏真卿相結。真卿喜,以子為質而歸貲糧焉,且請出師。未至,而真卿棄平原,乃還。因襲范陽,為史思明所敗,奔還,玄志鴆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