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五代史》卷二十二 梁臣傳第十



楊師厚卒,分相、魏為兩鎮,末帝恐魏兵亂,遣掞以兵屯於魏縣。魏兵果亂,劫賀德倫降晉。莊宗入魏,掞以謂晉兵悉從莊宗赴魏,而太原可襲,乃結草為人,執以旗幟,以驢負之往來城上,而潛軍出黃澤關襲太原。晉兵望梁壘旗幟往來,不知其去也,以故不追。掞至樂平,遇雨,不克進而鏇,急趨臨清,爭魏積粟,而周德威已先至,掞乃屯於莘縣,築甬道及河以饋軍。

久之,末帝以書責掞曰:“閫外之事全付將軍,河朔諸州一旦淪沒。今倉儲已竭,飛輓不充,將軍與國同心,宜思良畫!”掞報曰:“晉兵甚銳,未可擊,宜待之。”末帝復遣問掞必勝之策,掞曰:“臣無奇術,請人給米十斛,米盡則敵破矣!”末帝大怒,誚掞曰:“將軍蓄米,將療飢乎?將破敵乎?”乃遣使者監督其軍。掞召諸將謀曰:“主上深居禁中,與白面兒謀,必敗人事。今敵盛,未可輕動,諸君以為如何?”諸將皆欲戰,掞乃悉召諸將坐之軍門,人以河水一杯飲之,諸將莫測,或飲或辭,掞曰:“一杯之難猶若此,滔滔河流可盡乎?”諸將皆失色。

是時,莊宗在魏,數以勁兵壓掞營,掞不肯出,而末帝又數促掞,使出戰。莊宗與諸將謀曰:“劉掞學《六韜》,喜以機變用兵,本欲示弱以襲我,今其見迫,必求速戰。”乃聲言歸太原,命符存審守魏,陽為西歸,而潛兵貝州。掞果報末帝曰:“晉王西歸,魏無備,可擊。”乃以兵萬人攻魏城東,莊宗自貝州返趨擊之。掞忽見晉軍,驚曰:“晉王在此邪!”兵稍卻,追至故元城,莊宗與符存審為兩方陣夾之,掞為圓陣以御晉人。兵再合,掞大敗,南奔,自黎陽濟河,保滑州。末帝以為義成軍節度使。明年,河朔皆入於晉,降掞亳州團練使。

兗州張萬進反,拜掞兗州安撫制置使。萬進敗死,乃拜掞泰寧軍節度使。朱友謙叛,陷同州,末帝以掞為河東道招討使,行次陝州,掞為書以招友謙,友謙不報,留月余待之。尹皓、段凝等素惡掞,乃譖之,以為掞與友謙親家,故其逗留以養賊。已而掞兵數敗,乃罷掞歸洛陽,酖殺之,年六十四,贈中書令。

子遂凝、遂雍,事唐皆為刺史。掞妾王氏有美色,掞卒後,入明宗宮中,是為王淑妃。明宗晚年,淑妃用事,掞二子皆被恩寵。

潞王從珂反於鳳翔,時遂雍為西京副留守,留守王思同率諸鎮兵討鳳翔,戰敗東歸,遂雍閉門不內,悉封府庫以待潞王。潞王前軍至者,悉以金帛給之。潞王見遂雍,握手流涕,由是事無大小皆與圖議。廢帝入立,拜遂雍淄州刺史,以掞兄琪之子遂清代遂雍為西京副留守。

遂清歷易、棣等五州刺史,皆有善政,遷鳳州防禦使、宣徽北院使,判三司。晉開運中為安州防禦使以卒。遂清性至孝,居父喪哀毀,鄉里稱之。嘗為淄州刺史,迎其母,母及郊,遂清為母執轡行數十里,州人鹹以為榮。

○牛存節

牛存節,字贊正,青州博昌人也。初名禮,事諸葛爽於河陽,爽卒,存節顧其徒曰:“天下洶洶,當得英雄事之。”乃率其徒十餘人歸梁太祖。存節為人木強忠謹,太祖愛之,賜之名字,以為小校。張晊攻汴,存節破其二寨。梁攻濮州,戰南劉橋、范縣,存節功多。李罕之圍張全義於河陽,全義乞兵於梁,太祖以存節故事河陽,知其間道,使以兵為前鋒。是時歲飢,兵行乏食,存節以金帛就民易乾葚以食軍,擊走罕之。太祖攻魏,存節下魏黎陽、臨河,殺魏萬二千人,與太祖會內黃。遷滑州牢城遏後指揮使。

梁兵攻鄆,存節使都將王言藏船鄆西北隅濠中,期以日午渡兵逾濠急攻之。會營中火起,鄆人登城望火,言伏不敢動,與存節失期,存節獨破鄆西瓮城門,奪其濠橋,梁兵得俱進,遂破朱宣。從葛從周攻淮南,從周敗渒河,存節收其散卒八千以歸。拜亳、宿二州刺史。朱瑾走吳,召吳兵攻徐、宿,存節謀曰:“淮兵必不先攻宿,然宿溝壘素固,可以禦敵。”乃夜以兵急趣徐州,比傅徐城下,瑾兵方至,望其塵起,驚曰:“梁兵已來,何其速也!”不能攻而去。已而太祖使者至,授存節軍機,悉與存節意合,由是諸將益服其能。遷潞州都指揮使。太祖攻鳳翔,使召存節。存節為將,法令嚴整而善得士心,潞人送者皆號泣。累拜邢州團練使、元帥府左都押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