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元紀三十七 起柔兆敦牂正月,盡強圉協洽六月,凡一年有奇



戊辰,方國珍遣經歷劉庸等貢金綺於吳。

濠州父老經濟等謁見吳王,王與之宴,謂濟等曰:“吾與諸父老不相見久矣。今還故鄉,念父老、鄉人遭罹兵難以來,未遂生息,吾甚憫焉。”濟等曰:“久苦兵爭,莫獲寧居。今賴王威德,各得安息,乃復勞憂念。”王曰:“濠吾故鄉,父母墳墓所在,豈得忘之!”諸父老宴飲極歡,王又謂之曰:“諸父老皆吾故人,豈不欲朝夕相見,然吾不得久留此。父老歸,宜教導子弟為善,立身孝弟,勤儉養生。鄉有善人,由其有賢父兄也。”濟等頓首謝。王又曰:“鄉人耕稼交易,且令無遠出。濱淮諸郡,尚有寇兵,恐為所鈔掠。父老亦宜自愛,以樂高年。”於是濟等皆歡醉而去。

辛未,吳左相國徐達克安豐。

初,達率師至安豐,分遣平章韓政等以兵扼其四門,晝夜攻之,不下,乃於東城龍尾壩潛穿其城二十餘丈,城壞,遂破之。實都、竹昌、左君弼皆出走,吳師追奔十餘里,獲實都及裨將賁元帥而還,竹昌、左君弼並走汴梁。至日晡時,平章珠展率官軍來援,政等復與戰於南門外,大敗之。珠展遁去,遣千戶趙祥以兵追至潁,獲其運船以歸。遂置安豐衛,留指揮唐勝宗守之。

戊寅,吳王將還建康,謁辭墓,召汪文、劉英,賞以綺帛、米粟,曰:“此以報宿昔相念之德。”又謂諸父老曰:“鄉縣租賦,當令有司勿征。一二年間,當復來相見也。”

五月,甲申,吳王自濠州還至建康。

甲辰,以托克托布哈為御史大夫。

六月,壬子朔,汾州介休縣地震。平遙縣大雨雹。紹興路山陰縣臥龍山裂。

己未,命知樞密院事瑪嚕以兵守直沽,命河間鹽運使拜珠、曹履亨撫諭沿海灶戶,俾出征夫從瑪嚕征討。

丙寅,詔:“英宗時謀為不軌之臣,其子孫或成丁者,可安置舊地,幼者隨母居草地,終身不得入京城及不得授官,止許於本愛馬應役。”

皇后索隆噶氏生日,百官進箋,皇后諭薩藍托里等曰:“自世祖以來,正宮皇后壽日,不曾進箋,近年雖行,不合典故。”卻之。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徐溝縣地震,介休縣大水。

壬午,吳王遣使與庫庫特穆爾書曰:“曩者尹煥章來,隨遣汪何報禮。竊意當此之時,博囉提精兵往雲中,與京師密邇,其勢必先挾天子。閣下恐在其號令中,故力與之競,若歸使者,必泄其謀,故留而不遣。今閣下不留心於北方,而復千里裹糧,遠爭江淮之利,是閣下棄我舊好而生新釁也。兵勢既分,未免力弱。是以博囉雖無餘孽跳梁於西北,而鳳翔、鹿台之兵合黨而東出,俞寶拒戰於樂安,王仁逃歸於齊東,幽燕無腹心之託,若加以南面之兵,四面並起,當如之何?此皆中原將士來歸者所說,豈不詳於使臣復命之辭!足下拘留不遣,果何益哉?意者閣下不過欲挾天子令諸侯,以效魏武終移漢祚;然魏武能使公孫康擒袁尚以服遼東,使馬超疑韓遂以定關右,皇后、太子如在掌握中,方能撫定中原。閣下自度能垂紳搢笏,決此數事乎?恐皆出魏武下矣。倘能幡然改轍,續我舊好,還我使臣,救災恤患,各保疆宇,則地利猶可守,後患猶可弭。如或不然,我則整舟楫,乘春水之便,命襄陽之師,經唐、鄧之郊,北趨嵩、汝,以安陸、沔陽之兵,掠德安,向信、息,使濠、泗之將自陳、汝搗汴梁,徐,邳之軍取濟寧,淮安之師約王信海道舟師,會俞寶同入山東,加以張、李及天寶努腹心之疾,此時閣下之境,必至土崩瓦解。是拘使者之計,不足為利而反足以為害矣。惟閣下與眾君子謀之,毋徒獨斷以貽後悔!”

丙申,庫庫特穆爾遣朱珍、盧旺屯兵河中,遣關保、浩爾齊合兵渡河,會珠展、商暠,且約李思齊以攻張良弼。良弼遣子弟質于思齊,思齊與良弼拒守。關保等戰不利,思齊請詔和解之。

丁未,吳王以淮東諸郡既平,遂議討張士誠,召中書省及大都督府臣計之。右丞相李善長曰:“張氏宜討久矣,然其勢雖屢屈而兵力未衰,土沃民富,又多儲積,恐難猝拔,宜俟隙而動。”王曰:“彼淫昏益盛,生釁不已,今不除之,終為後患。且彼疆域日促,長淮東北之地,皆為吾有,吾以勝師臨之,何憂不拔!況彼敗形已露,豈待觀隙耶!”左相國徐達曰:“張氏驕盈,暴殄奢侈,此天亡之時也。其所恃驍將如李伯升、呂珍之徒,皆齷齪不足數,徒擁兵眾,為富貴之娛耳。其居中用事者,黃、蔡、葉三參軍,皆迂闊書生,不知大計。臣奉主上威德,率精銳之師,聲罪致討,三吳可計日而定。”王喜,顧達曰:“諸人局於所見,獨爾合吾意,事必濟矣!”於是命諸將簡閱士卒,擇日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