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將》第十九回 瓜州營七郎遭射 胡原谷六使遇救


進方丈中坐定。延昭曰:“自與哥哥幽州散失,一向存亡未審,今日如何在此?”延德曰:“當日爹爹保鑾駕出東門,我同眾兄弟與番兵鏖戰,勢已危迫。自為脫身之計,削髮投入五台山為僧。日前望見陳家谷殺氣連天,人道遼宋交鋒。自覺心動,因下山觀視,不想恰遇吾弟在急難中。”延昭位訴七郎與父之事。延德不勝悲悼,乃曰:,‘至親之仇,不可不報。”延昭曰:“小弟當於御前雪明父、弟之冤。”是夕,在寺中過了一宵。次日辭延德,自投汴京而行。
聲息傳入濘京,太宗聽知楊業戰沒,宋師敗覷,急集文武議曰:“楊業父子,忠勤於國。今聞其死於王事,朕甚悼焉。”八王進曰:“近有呼延贊回京備辦糧草,對臣言:主帥潘仁美,與楊業不睦。臣便慮其敗事,今果然矣。陛下當究仁美喪師之由,與後人知所懲戒。”太宗然其奏,因下詔群臣,專究其事。
仁美聞此訊息,坐臥不安,與劉君其議曰:“今朝廷專要究吾敗軍之故。人傳楊六郎將赴京陳訴其事。倘主上知此情,呼延贊力為之證,我等全族難保矣。”君其曰:“事不宜遲,若待舉發,百口無以分訴。乘今六郎未到,可密遣人於黃河渡候之,謀事於外,所謂斬草除根,免得萌芽再發。”仁美從之,即遣心腹軍人,密往黃河渡等候去了。
卻說楊延昭自離五台山,望大路進發。到一山林,忽聽數聲鼓響,走出二十餘人,攔住去路,叫曰:“你若要經過,留下買路錢。”延昭抬頭視之,見為首二人,問曰:“來者莫非陳林、柴敢乎?”陳、柴聽得,即忙近前拜曰:“原來是本官也。”遂邀六郎入寨中,道知:“自別本官後,奪得此處安身。不想早是相遇。”延昭將父死情由道知,因言要赴京,於御前告明主帥不應救兵之由。陳林曰:“喜得本官道出其事。今有潘招討正防本官告狀,特差數十健軍,於黃河渡等待本官。此間另有一處可赴沛京,當著人送本官從小路而去,方保無虞。”延昭聽罷,乃曰:“事不偶然,此賊害吾一家,今又來謀我那。”遂在寨內過了一宵。次日,陳林令手下密送六郎從雄州而去。
話分兩頭。卻說幽州蕭後得蕭撻懶捷報,決意要圖中原。有內官玉欽者,本朔州人,自幼入宮恃蕭後,為人機巧便佞,番人重之。欽乃密奏曰:“中原一統之地,謀臣勇將,不可勝數。區區一戰之功,安能便取天下哉?臣有一計,不消一年,使中原竟歸陛下,宋人縮首無計矣。”後曰:“卿有何計,若是其妙?”王欽曰:“臣裝作南方之人,投為進身之計。若得成事,必知彼處動靜,兵數強弱,國之利害,密遣人報知陛下。然後,乘其虛困,舉兵南下,可收萬全之功,何患江山不屬陛下哉?”後聞欽奏,大悅曰:“若果成事,當以中原重鎮封汝。”
次日,蕭後與群臣什議,左相蕭天佑奏曰:“王欽此計可行,乞陛下允之。”後因下令即行。王欽準備齊整,來辭蕭後。蕭後看見笑曰:“卿裝作南人,真無異矣。然此去須宜機密。”王欽曰:“臣自有方略。”即日辭後出燕京,徑望雄州而來。
且說楊延昭望雄州進發,時值五月天氣,途中炎熱。來到綠蕪亭,歇下行杖,正靠欄桿而坐。未片時,遇見一人來到,頭戴黑紗中,身穿綠羅衣,系一條雙鞭黃絲絛,著一雙八比青麻鞋,恰似儒家裝束。將近亭中,延昭迎而揖曰:“先生從何而來?”其人答曰:“小可朔州人氏,姓王名欽,字招吉。幼讀古今,居於此地。今將往中原,求取進身,不想遇見閣下。動問高姓大名?”延昭不隱,道知本末,且言胸中冤屈之事。招吉聽罷,憤然曰:“既君父子若此忠義,被人謀害,何不於御前訴雪其冤,而乃徒自傷悲那?”延昭曰:“小可正待赴京訴明,只緣無人會做御狀,以此遲疑未決。”招吉曰:“此非難事,既足下有此冤枉,小生當罄其所學,為君作之。”延昭下拜曰:“君若肯扶持,真乃萬千之幸也。”即邀招吉到館驛中,備酒醴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