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上冊九王奪嫡)》第六回 受申斥諍臣拂袖去 責家奴親王枉用心

  第六回 受申斥諍臣拂袖去 責家奴親王枉用心
張廷玉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聽見雍正和允樣的談話。他當然不知道如今的允祥已經重又煥發起了活力,便連忙答應一聲:“臣謹遵怡親王憲令。”
雍正在一旁說:“廷玉,你是知道的。這件事朕和十三爺曾經几上幾下,幹了好多年,可是,還是沒能幹好。這次由十三爺坐鎮,朕為你們撐腰,一定要清出個名堂來。這些貪賄的官吏,一個個都是國家的蠹蟲。不能對他們手軟,要狠下心來,徹底地查清。國喪時期,沒有空辦這件事,可能有些人已經把財產轉移了。不要緊,大不了再費點事,一定要追回來。你們只需防著他們不要自殺就行,不要害怕把他們弄得傾家蕩產!好,你們都跪安吧。”
“扎!”
孫嘉淦被雍正皇帝發作了一頓,又從養心殿里趕了出來,心裡頭這份窩囊就別禔了。他怎么也想不通,皇上那么精明強幹的一個人,為什麼這樣不講道理呢?自己一心一意地為國家著想,為百姓著想,想要改革朝廷弊政,為萬民造福。可是,沒有想到卻受到了這樣不公正的待遇,挨了訓斥不說,連官職也丟了。今後還叫我怎么生活,怎么見人,怎么有臉在朝里混下去?
出了養心殿,他就覺得有不少人的眼睛在盯著他看。他們大都是宮裡的太監和宮女們,這些人平日裡在皇宮裡侍候皇上,難得看到什麼希罕。今天從宮門口傳來訊息說,有個長得很醜的人和他的頂頭上司打起架來,把衣服都扯破了。皇上一氣之下,把他給傳了進來,正在裡邊訓斥哪。這可真是千年也難得一見的新鮮事,不能不看看。於是,只要能夠走開的人全都跑出來了。等啊,等啊,孫嘉淦終於出來了。只見他衣衫不整,領口扯爛,摘了頂戴的頭上,髮辮全都披散著。一張冬瓜皮碩_牧成希沾滿*淚痕。他嘴也歪了,眼也斜了,連走路都是踉踉蹌蹌的。這個模樣,真是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別看這些太監、宮女們平日在皇上面前規規矩矩、低眉順眼的,可是,躲開了皇上的眼睛,他們一個個又都是惹事生非的主兒。碰上了個倒了霉的,他們更是不肯留一點情面。太監們壓著他們的公鴨嗓子在指指戳戳,宮女們用手帕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這些人時而是竊竊私語、評頭論足的議論,時而又是肆無忌憚地開懷大笑。孫嘉淦眼不瞎,耳不聾,他聽得見,也看得清。他感到了這些不同尋常的目光,也知道宮中的閒人們,正在戳他的脊梁骨。他覺得無法忍受,也覺得簡直是受了奇恥大辱!我是一位朝廷命官,是曾經十年寒窗、苦讀苦熬才得金榜禔名的進士。雖然皇上摘了我的頂戴,可我還是個待選的京官。你們不過是一群閹奴和下等奴才,有什麼資格這樣地侮辱我,有什麼資格像對待一個侏儒弄臣碩_囊槁畚遙*
這個孫嘉淦,自幼就因長得太醜而常常受到人們的戲弄。正因如此,養成了他的傲視一切的風骨。也促使他勤奮讀書,立志上進,非要在大比中奪得頭籌以壓倒眾人。他成功了,果然當上了官。儘管那是個受人歧視的安排,可他還是做得堂堂正正。做官之後他又下定了決心要當一名忠臣,當一名剛正廉潔、敢說敢言、敢作敢當的忠臣。這次,他和上司鬧翻以致打到朝廷上,那原因也是一言難盡的。他的頂頭上司是戶部的侍郎,叫做葛達渾。這葛某的後台,就是當今萬歲的八弟允禩。戶部是管著天下財政的,孫嘉淦既然當著戶部雲貴司的主事,就對鑄錢的事特別操心。雲貴的錢貴銀賤的事又比別的省更為突出,也就引起了孫嘉淦的注意。就從這件事情上,他發現了鑄錢上的一大弊政和官場腐敗的內幕。他向葛達渾禔出了自己的看法,想請他代轉皇上。卻不料不但沒有得到這位上司的認可,反而受到了一頓奚落。葛達渾譏諷他、挖苦他,說你官職不大,管得卻未免太寬了些。這樣的事用得著你去操心嗎?你沒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臉,就沖你這個德行,夠得著和皇上說話嗎?銅鉛對半,是聖祖皇帝定下來的,你卻說應該銅四鉛六。你自己不想要腦袋,我還不願意丟了飯碗哪。你是吃飽了撐的還是怎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