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中冊雕弓天狼)》第五十五回 馬中堂悠然說風賦 隆老舅情急動殺機


隆科多的心急速地跳著,從何柱兒的話中,他已經聞到味了。看來,今天要動真格的了。眼見得李春風他們已來到面前,他鎮定一下自己的情緒,端著架子問:“怎么,你們的差事辦得不順,是嗎?為什麼全都撤出來了?”
“回中堂,差使沒辦成。”李春風把前前後後的情形說了一遍,又把馬齊寫的字據遞了過來。他退後一步,小心翼翼地說,“我們進去後,只看了幾座空殿。所有要緊的地方,都有侍衛們守著。沒有您的命令,我們也不敢動武,馬中堂又沒有一點通融的餘地。所以我們只好出來,在這裡集結待命了。”
“真是一群窩囊廢!他們善撲營的兵,只能單打獨鬥,可你們是練過野戰的馬步兵!”隆科多真想大罵他們一頓。但又一想,這事能怪他們嗎?便換了口氣說,“唉,這也怪不到你們,是我們幾個上書房大臣們沒有事先通氣。我這就進去見馬齊,你們不要遠離,就在這裡聽候我的命令!”\
隆科多抬腿就進了暢春園,有了八爺撐腰,他還怕的什麼?自己是主管軍政的宰相,皇上即將迴鑾,我當然要淨一淨內宮和行宮。你馬齊一個漢大臣,有權管我嗎?他來到門前時,見鄂倫岱正在這裡等著他,便問:“馬中堂呢?我要立刻見他!”
“馬中堂在露華樓上。他剛剛吩咐了,也正要見您哪!”
“劉鐵成呢?去叫他和暢春園的侍衛們全都到露華樓來!”
“扎!不過我剛出來時見劉鐵成在露華樓上,這會子不知還在不在。”
隆科多不再多說,便向園子深處走去。他路過澹寧居時,卻看見劉鐵成正在那裡,而且正在向侍衛和善撲營的軍校們訓話。這個劉鐵成原來是個水匪頭子,當年康熙皇帝南巡時,親自招安了他。他當水匪時有個外號叫”劉大疤”,粗獷兇狠,武藝高強,很受康熙皇帝的賞識,把他留在身邊,當了一名侍衛。所以,康熙在世時,他眼睛裡只有一個康熙;康熙去世後,雍正讓他管著善撲營,他便除了雍正之外,誰部不認。今天他下身穿著的很普通,但上身卻穿著黃馬褂。腰裡懸著的大刀片子閃閃發光,晃得人眼都瞪不開。隆科多走來,他連睬都不睬,還在訓斥著這群軍校:“媽的,你們這些囚攘的飯桶,人都進了園子,才想起來稟告老子!先前武老軍門在時,你們也敢這樣辦差嗎?告訴你們,老子也不是好惹的!老子七歲走黑道,三十五成正果,前前後後殺了四五十年的人了!什麼世面沒有見過,憑一個雞巴條子你們就敢放人進來?都給我好好聽著,看好了園子,別管他什麼騾中堂、驢後堂的,全是扯淡!不見我的令,誰敢放進一個耗子來。我劉大疤就送他一個碗大的疤!”
隆科多怕的就是這樣的話。他緊走幾步,來到了露華樓上,向正躺在春凳上的馬齊笑著說:“老馬,你可真會找自在呀!外面是滾熱乾坤,你這裡卻是清涼世界。怎么,我進來時看到那些請見的官員全都走了,你今天不見他們了嗎?”
馬齊坐正了身子說:“這裡清風習習,自然是涼快,外面怎么能和這露華樓相比呢?宋玉有首《風賦》說得好,同樣是風,就各不一樣。大王有大王之風,而庶民則有庶民之風嘛!就像今天,這暢春園內外刮的不就是兩種不同的風嗎?”
隆科多一愣,心想,這老夫子是說的什麼呀,難道他要和我談論古文嗎?仔細一想,不對,他這是話中有話呀!他自己心裡有鬼,便不敢叫真,只能裝糊塗:“老馬,鄂倫岱說你請我議事,我想,總不會是來聽你掉文的吧?”
“哪能啊!《風賦》里說的是學問,是觀測風向,治理國家的學問!你看我這裡,本來像你說得那樣,是一片清涼世界。可是,你卻在園外突然颳起了滾滾熱浪。讓我既見不成人,也辦不了差。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園裡園外冷熱不一,究竟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