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中冊雕弓天狼)》第六十二回 蘇舜卿含冤歸太虛 劉墨林暴怒斥禽獸


劉墨林心中猛然一動,想起了弘曆說的事情。說不定,自己立馬就還要返回西寧去,他的心沉下去了。讓我跟著年羹堯走,這是什麼意思呢?十三爺一回家,怎么就把我給趕出來了?他們兩位親王、兩位師爺,再加上一個和尚,要在一起議論年羹堯什麼事兒呢?真是讓人越琢磨就越有學問。過了好久,他才突然清醒過來,想起蘇舜卿還在身邊哪。便緊緊地抱住了她,在她的臉蛋上香香地吻了一口說:“來吧,咱們也該親熱一下了……”
蘇舜卿卻用力推開劉墨林說:“……別別……你別那么性急……今晚不行,我……我身上不乾淨……”剛說到這裡,她自己先就流出了淚水,忙又說,“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哪在這一天半天呢?除了今晚……你想怎么做,我全都依著你好嗎?”
劉墨林沒有鬆開緊抱著她的手,卻不無遺憾地說:“唉,你呀……可是……這良宵長夜,讓我怎么過呢?”
蘇舜卿並不答話,兩眼直盯盯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好像要把他印在腦子裡一般。後來,她掙脫劉墨林的懷抱說:“你喝酒,我為你唱曲佐酒好不好?說著起身在案頭架起琴箏來,強作笑臉地問,“想聽什麼,敬請吩咐。”
劉墨林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扇子來:“你來看,這是我在路上想你時寫的一首小令。你唱給我聽聽好嗎?”
蘇舜卿接過那柄摺扇來,只見扇面上寫著:
茅店月昏黃,不聽清歌已斷腸。況是昆弦低按處,淒涼!
密雨驚風雁數行,漸覺鬢毛蒼。怪汝鴉雛恨也長,等是天涯滄落客,蒼茫。燭搖樽空淚滿裳!
蘇舜卿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又禁不住淚光瑩瑩。她本來就不是個平常女子,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詩詞歌賦也無所不能。在劉墨林的這首詞中,那深深的思念之情和他心底的饑渴,直透紙背,她能看不出來嗎?今夜,她是怎么樣的心情,又有什麼打算,她能向劉郎明說嗎?自從劉郎離開京城,她日思夜念的就是這久別重逢之喜,就是這鴛夢再現的歡樂。可是,這一切全都毀了,毀在那個人面獸心的徐駿手裡了!她還有什麼臉面再見劉墨林?她還怎么能再唱劉郎專門給她寫的這首曲子?但這一切,她又怎能向心愛的劉郎說出口來?劉郎是那樣地摯愛著她,他沒有嫌棄她歌女的身份,還替她奏請皇上開恩,解脫了她的賤籍。她難道就用這不潔的身子來報答他嗎?
劉墨林太粗心了,他沒能看出蘇舜卿的心事,卻只是地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今天,他的感觸實在是太多,即將到來的使命也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他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向舜卿說出,更不敢說他很快地就要與她分別。此刻,看著蘇舜卿那淚眼汪汪的樣子,也不知她為什麼會這樣?便故作輕鬆地說:“舜卿,你老看它幹嘛?這不是你最愛唱的曲牌嗎?我就是按你的心意寫的呀!你知道我今天見到了誰嗎?說出來準要嚇你一跳:我見到了皇上的老師!這番遭遇,我要記上一輩子,永誌不忘!我劉墨林平日自忖還稱得起是個才子,可今天我才知道了天下之大!哎?你怎么還不唱呢?是嫌我寫的不好嗎?咱們倆誰跟誰呀,要覺得不妥,你就只管改嘛。告訴你,我正在學著讓別人挑毛病哪!”他一邊前言不搭後語地說著,一邊又猛往嘴裡灌酒。此時,他的酒意已有八分了。
蘇舜卿仍是在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劉墨林醉眼迷離地看了她一下說:“你想知道我這次西行的故事嗎?我們幾乎全是在走路。走啊,走啊,好像永遠也走不到盡頭似的。寶親王喜歡私訪,所以我便隨著他微服而行。這首詞就是那天住下來後,我題在旅店牆壁上的。我沒有隻寫自己的心情,而是寫了咱們兩人。你好生看看就知道了,那可是你中有我,我中也有你呀!哎,你倒是快唱啊,我還等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