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中冊雕弓天狼)》第五十四回 開封府官吏出醜聞 暢春園刀兵見寒光


馬齊笑了,他和顏悅色地說:“皇上屢有明旨,要破除門戶之見,你又何罪之有呢?李義合,你又是哪一科的呀?”
李義合卻不像李春風那么規矩,他只是雙拳一抱說:“馬中堂,卑職是康熙五十六年的武進士。”他心想,我不是你的學生,你也少給我來這一套!
哪知,馬齊一聽這話,卻撲哧一下笑了:“康熙五十六年主持武試的,是我的門生侯華興。這樣算起來,我還是你的太老師呢!哈哈哈哈……”
馬齊是熙朝的老人,如今朝中為官的,除了李光地,誰也沒有他的資格老。今天他有意地撂出了大牌子,下站的二李卻都得乖乖地聽著,誰敢說半個不字啊!馬齊站起身來。格格地笑著說話了:“既然你們都是我的學生,那我可要點撥你們幾句了。我這可不是依老賣老,更不是教訓人,我說的全是實話。這北京城可不同一般哪!是帝輦,是皇上和文武大員們居住和辦事的地方。暢春園和紫禁城是禁苑,那裡更是至尊至貴、神聖無比、任何人都不得褻讀、不得輕慢的地方,那裡的規矩也是不能差之毫厘的。步兵統領衙門的職責是防護九門禁城,它的許可權也只在九城之內。紫禁城和暢春園歷來都是由上書房和領侍衛內大臣負責護侍的,沒有聖旨,連一兵一卒也不得擅入。你們明白嗎?”
李春風躬身回答:“中堂,我們此次帶兵進園,是奉了隆中堂的將令。馬老中堂這‘擅入’二字,我們不敢當。難道隆中堂沒有知會您嗎?”
馬齊根本沒把他的這個“學生”看在眼裡。他提起筆來疾書幾行,取出印匣子裡的上書房關防,小心地鈴了印,遞給鄂倫岱說:“你飛馬進城,傳我的鈞諭:無論是奉了誰的指示,凡進入大內的所有兵丁,必須立刻退出來,在午門集結聽令。”
鄂倫岱聽這位中堂大人的口氣,斬釘截鐵,好像沒有一絲一毫的商量餘地,他愣在那裡好久,才吞吞吐吐地問:“這……馬中堂,這事您是不是要和隆中堂合議一下……”
馬齊一口回絕:“合議當然是要合議的,不過這用不著你來管!你立馬就給我去傳令,先退兵,別的以後再說!怡親王和方先生很快就來,你進城見到隆中堂,就帶個信去,叫他也馬上到這裡來。”
鄂倫岱十分不情願地走了。馬齊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李春風和李義和。他說話的聲音是那樣的低沉,暗啞,使人聽了毛骨悚然:“你們倆剛才說不是‘擅入’嗎?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們,什麼叫‘擅入’。越權非禮而入就叫‘擅入’,懂了嗎!先前不懂,尚有可原;現在改過,為時不晚!暢春園裡本來就駐有三四千人,他們並沒有接到移防命令,雙方一旦爭執起來,就是血濺暢春園的潑天大禍!別說你們了,就是隆中堂親自來,他也難以善後,更難向皇上交代!先退出去聽令,就沒有你們的事。不然的話,我就請王命旗來先斬了你們,然後再調豐臺大營進園關防。怎么,你們要以卵擊石嗎?”
這些進園的兵士聽馬齊說得這么嚴重,一個個全都蔫了。他們只是奉命進園,並沒有接到遇見抵抗就立即廝殺的命令。碰了這么硬的釘子,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了。李春風和李義和交換了一個眼神,回過頭來說:“馬老中堂,您老和隆中堂都是上書房大臣,這事兒可真叫我們為難了。我們可以聽令,也可以暫時退出園外,但請馬中堂給我們寫幾個字,也好讓我們向上邊交差。馬老中堂能體恤我們的難處,我們就感激不盡了。”
馬齊的臉上綻開了笑容:“哎,這就對了嘛,這也才像是我的學生。”他一邊寫著字據一邊又說,“你們雖是武人,可也是朝廷命官,事事處處都要聽朝廷的,才不會出錯。好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