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皇帝(下冊恨水東逝)》第一百三十五回 巧言令色自誤自敗 慾火燒的越陷越深


雍正轉過身去,為的是不再看見這不爭氣的兒子。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你知恩就好!你的罪,犯在十惡,斷斷沒有可恕之理!但是朕與上書房軍機處大臣們商量,不能把你交部顯戮。因為國家經不起這樣的大案迭起,二來,朕也丟不起這個人!”
弘時生出一線希望:“那么……皇阿瑪是說……把兒臣圈禁起來?”
雍正搖搖頭,沒有說話。
“到岳鍾麒那裡去效命行走?”
雍正還是在搖頭,但這次他說話了:“沒辦法給你減刑,也沒辦法給你身份,到軍中更是沒有名目。”
“那么兒子就只有削髮為僧,長伴青燈古佛,來懺悔贖罪了……”
雍正突然轉過身來,用十分沉重的聲音說:“你難道還在想著活命之道嗎?憑你的身份,哪個廟裡能藏得住你?你想借佛前懺侮的名義求生活命,不怕將來一旦暴露,讓你傷透了心的老阿瑪再蒙羞恥嗎?且不說你的罪已不可恕,就是能恕,你的心可恕嗎?既然你不願意自己想出路,那朕就替你說出來吧。你除了死,已經沒有第二條出路了。”
弘時嚇得淚流滿面,他“唿”地一下撲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雍正的雙腿。搖撼著,哭泣著:“阿瑪,我的好阿瑪呀,兒子是罪大當死,也沒有可原諒的道理……可您就不念您子嗣單薄嗎?兒子死不足惜,卻要帶累得宗室更加零落……”
“宗室?虧你此刻才想到宗室,不過已經太晚了!”雍正看到他這一副可憐相,心裡頭更是厭惡。他冷冷地說道,“朕不想再和你糾纏了,你裝出這模樣來也打動不了朕的心!一條,是你今天夜裡就從速自盡。朕念父子血胤有關,會關照你的子女家人們不受你的株連。只給你一個小小的處分,遮掩了眾人的耳目;一條,你就這樣挺著,朕自然會把你的罪名和證據發到大理寺和刑部去議處。他們要是能饒了你,朕決不加罪。他們若不肯饒你這人神共憤的逆子,朕只有依律處置,絕無寬貸!因為朕已加恩給你,又親自來勸你,你卻不受這個恩典。”他的語調已變得異常沉痛,“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朕何嘗願意置你於死地?但你也要再好好想想,就是朕恕了你,你有何面目見朕,如何周鏇於王公大臣之間?又有何面目來見你自己的兄弟、家人、妻兒老小?不但是你,連朕也將羞得無地自容……但你若自盡,則可以一己之血,洗清自己的罪愆。世上的人,也會說你還算得上是個漢子,也不至於再讓你的家人蒙羞……兒子呀,你……你自己想想吧……”說罷,他掙開了弘時的手,拖著沉重的腳步出來,對守在門口的圖裡琛說:“給你三爺把要用的東西準備好。抬一桌席面來,要豐盛些!”
圖里琛從皇上進到屋子裡起,就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口。他真有點兒擔心,萬一弘時想要……他就立刻撲了進去。現在,他看到皇上出來了,便順從地答應著:“扎!奴才這就去辦。”他又走進屋裡,看了看半昏迷半癱著還伏跪在地上的弘時。鎖上了門,就忙著去準備繩子、刀和藥酒去了。
雍正邁著像灌了鉛似的步子回到了澹寧居時,正是子夜時分。一聲午炮沉悶的響聲從遠處傳了過來,清梵寺的夜鍾也發出了應和的敲擊。因為皇帝還沒有睡,所以,大殿里依然是燈燭輝煌,滿殿的太監宮女也都垂著手在侍候著。張五哥和劉鐵成二人攙扶著雍正進來時,大家都看見,皇上的臉上似乎並沒有怒容。幾個大太監連忙跑過來,替雍正除了外衣,又把他攙到大炕上躺下,彩霞和彩雲擰了熱毛巾來為他擦臉。雍正揮著手說:“這么亮的燈,叫人怎么睡覺?留下一兩隻就足夠了,你們也不要全在這裡侍候。”
待眾人全都退了出去,雍正在彩霞她們的服侍下,用熱水燙著腳。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唉……”他的目光一直盯著燭火,也一直沒有再說什麼話。引娣起身跪到他的身後,為他捶著背,溫存地說:“主子,您心裡的鬱氣太重了。您開一下口,隨便說些什麼,也許就會好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