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卷一百九十二 列傳第七十九



王艮,字止善,紹興諸暨人。尚氣節,讀書務明理以致用,不苟事言說。淮東廉訪司闢為書吏,遷淮西。會例革南士,就為吏於兩淮都轉運鹽使司,以歲月及格,授廬州錄事判官。淮東宣慰司闢為令史,以廉能稱。再調峽州總管府知事,又辟江浙行省掾史。會朝廷復立諸市舶司,艮從省官至泉州,建言:“若買舊有之船以付舶商,則費省而工易集,且可絕官吏侵欺掊克之弊。”中書省報如艮言。凡為船六〈舟宗〉,省官錢五十餘萬緡。

歷建德縣尹,除兩浙都轉運鹽使司經歷。紹興路總管王克敬,以計口食鹽不便,嘗言於,行省,未報,而克敬為轉運使,集議欲稍損其額,以紓民力。沮之者以為有成籍不可改,艮毅然曰:“民實寡而強賦多民之錢,今死、徙已眾矣,顧重改成籍而輕棄民命乎!且浙右之郡,商賈輻輳,未嘗以口計也。移其所賦,散於商旅之所聚,實為良法。”於是議歲減紹興食鹽五千六百引。尋有復排前議者,艮欲辭職去,丞相聞之,亟遣留艮,而議遂定。

遷海道漕運都萬戶府經歷。紹興之官糧入海運者十萬石,城距海十八里,歲令有司拘民船以備短送,吏胥得並緣以虐民。及至海次,主運者又不即受,有折缺之患。艮執言曰:“運戶既有官賦之直,何復為是紛紛也!”乃責運戶自載糧入運船。運船為風所敗者,當核實除其數,移文往返,連數歲不絕,艮取吏牘披閱,即除其糧五萬二千八百石、鈔二百五十萬緡,運戶乃免於破家。

遷江浙行省檢校官。有詣中書訴松江富民包隱田土,為糧一百七十餘萬石;沙盪,為鈔五百餘萬緡;宜立官府糾察收追之。中書移行省議,遣官驗視,而松江獨當十九。艮至松江,條陳曲折,以破其誑妄,言其“不過欲竦朝廷之聽而報宿怨,且冀創立衙門,為徼名爵計耳。萬一民心動搖,患生不測,豈國家培養根本之策哉!”艮言上,事遂寢。

除江西行省左右司員外郎。吉之安福有小吏,誣民欺隱詭寄田租九千餘石,初止八家,前後數十年,株連至千家,行省數遣官按問,吏已伏其虛誑,而有司喜功生事者,復勒其民報合征糧六百餘石,憲司援詔條革去,終莫能止。艮到官,首言:“是州之糧,比元經理已增一千一百餘石,豈復有欺隱詭寄者乎?準憲司所擬可也。”行省用艮言,悉蠲之。艮在任歲余,以中憲大夫、淮東道宣慰副使致仕。卒年七十一。

盧琦,字希韓,惠安人,登至正二年進士第。十二年,稍遷至永春縣尹。始至,賑饑饉,止橫斂,均賦役,減口鹽一百餘引,蠲包銀榷鐵之無征者。已而訟息民安,乃新學宮,延師儒課子弟,月書季考,文風翕然。鄰邑仙遊盜發,琦適在邑境,盜遙見之,迎拜曰:“此永春大夫也。為大夫百姓者,何幸之大乎!吾邑長乃以暴毒驅我,故至此耳。”琦因立馬喻以禍福,眾皆投刃槊,請縛其酋以自新,琦許之。酋至,琦械送帥府,自是威惠行於境外。十三年,泉郡大飢,死者相枕籍。其能行者,皆老幼扶攜,就食永春。琦命分諸浮屠及大家使食之,所存活不可勝計。十四年,安溪寇數萬人來襲永春。琦聞,召邑民喻之曰:“汝等能戰則與之戰,不能,則我當獨死之爾。”眾皆感憤,曰:“使君何言也!使君父母,我民赤子,其忍以父母畀賊邪!且彼寇方將虜掠我妻子,焚毀我室廬,乃一邑深仇也。今日之事,有進無退,使君其勿以為憂。”因踴躍爭奮。琦率以攻賊,大破之。明日,賊復傾巢而至,又破之。大小三十餘戰,斬獲一千二百餘人,而邑民無死傷者。賊大衄,遂遁去。時兵革四起,列郡皆洶洶不寧,獨永春晏然,無異承平時。十六年,改調寧德縣尹而去。

鄒伯顏,字從吉,高唐人。為建寧崇安縣尹。崇安之為邑,區別其土田,名之曰都者五十,五十都之田上送官者,為糧六千石。其大家以五十餘家,而兼五千石;細民以四百餘家,而合一千石。大家之田,連跨數都,而細民之糧,或僅升合。有司常以四百之細民,配五十大家之役,故貧者受役旬日,而家已破。伯顏曰:“貧弱之受困,一至此乎!”乃取其糧籍而分計從,有糧一石者,受一石之役,有糧升斗者,受升斗之役。田多者受數都之役而不可辭,田少者稱其所出而無倖免。貧因無告之民,始得以休息。崇安賦役之均,遂為四方最。邑有宋趙抃所鑿溝,溉民田數千畝。歲久,溝湮而田廢。伯顏修長溝十里,繞楓樹陂,累石以為固,溝悉復抃遺蹟,而田為常稔,民賴其利。安慶路嘗得造偽鈔者,遣卒械其囚至崇安,求其黨而執之,囚與卒結謀,望風入良民家肆虐。伯顏捕訊得其狀,即執而歸諸安慶,自是偽造之連逮無濫及崇安者。於是行省帥府、御史憲府鹹舉其能。選調漳州路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