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三十六回 正刑戮眾惡駢誅 縱奸盜百官抗議


且說泰定帝即位改元後,有事太廟,忽然廟內神主,失去兩座,一是仁宗神主,一是仁宗後神主。先是太常博士李好文,曾建議在廟神主,套用木製,不宜金飾,所有金玉祭器,須貯諸別室,免致遺失等語。無如元代定製,神主概制以金,當時以李博士議論近迂,不足採用,況且宗廟社稷,各有守官,何人敢來盜竊,因此率由舊章,並未改革。至此竟有神主被盜一事,當令守京各官,派捕緝獲,偏偏追索十日,毫無贓證。監察御史宋本、趙成慶、李嘉賓等,奏言盜竊太廟神主,由太常守衛不謹,應即議罪。奏入不報。是時參知政事馬剌,兼領太常禮儀使,且有升遷左丞訊息。惱動了平章政事張珪,抗言太常奉守宗祐,責有攸歸,今神主被竊,應待罪而反遷官,賞罰不明,紀綱倒置,上何以謝祖靈,下何以懲盜風,應持以宸斷,嚴核功過,方可報本追遠,黜貪懲邪。這數語說得詳明痛切,總道泰定帝準詞究辦,不料待了數日,也無批敕,只馬剌升遷事,才算打消。
還有武備卿即烈,故太尉不花,受家吏撒梯賄托,強收寡婦古哈。古哈系鄭國寶妻,曾為命婦。國寶死後,遺產頗多,撒梯陰加艷羨,且見古哈尚在中年,自己又值喪偶,遂浼人往諷古哈,勸她再醮。古哈以門閥相沿,頗欲守節,拒絕不從。偏這撒梯貪財戀色,定欲取她到手,就去請託即烈、不花兩人,硬行出頭,逼她改嫁撒梯。古哈仍不肯允,即烈等騎虎難下,詐稱奉旨令古哈再嫁。逼令再嫁之旨,雖是詐傳,然亦由元代之不尚節烈,致有此弊。看官!你想古哈是一介孀婦,哪裡抗得過聖旨?只好除了喪服 改著艷裝,乘輿至撒梯家,與他成婚。何不就死,但死節最難,到歡娛時,或亦感念帝德。撒梯得了古哈,歡愛非常,並將她家人畜產,一併取來。偏台官不肯玉成,竟爾據實陳奏,殊殺風景。並劾即烈、不花矯旨的罪狀,有旨令刑部訊鞫。即烈、不花無從圖賴,暗中恰向左丞相倒剌沙處,奉送金銀鈔若干,托他挽回。果然錢神有靈,可以買命,不消兩日,竟下了一道赦詔,只說是世祖舊臣,加恩貸罪。
又有遼王脫脫,鎮守遼東,乘泰定帝新立,頒詔大赦以前,竟報復私仇,妄殺親王妃主百餘人,占奪羊馬畜產。經台官奏請廢徙,亦不見報。會值山崩地震,雷迅風烈諸災異,泰定帝只令番僧大作佛事,以期禳解。且令在壽安山寺,集僧諷經,約以三年,自己卻巡幸上都,備駕前去。於是平章政事張珪,邀集樞密院御史台翰林集賢兩院官,會議時弊,決計諫諍。適上都亦有詔到來,戒飭百官,並命大都守臣,詳言利病,各官遂公推張珪主稿。珪正滿懷痛憤,即草就數千言,成了一篇曠前絕後的大奏章,擬親至上都面奏。大眾見了,無不稱為大手筆,小子有詩詠道:
事君無隱由來久,千古爭傳諫士言;
留得一編遺草在,大元久邈直聲存。
欲知奏疏中如何措詞,待下回覼縷陳明。
泰定帝至上都,從買奴之請,誅也先鐵木兒等,看似鋤凶罰惡,足快人心,實則仍為一己計,欲自免助逆之名,不得不討除逆黨。《春秋》之法在誅心,桃園之弒,史書趙盾,泰定帝雖稍差一間,其心固不可問也。況倒剌沙亦與逆謀,卒因前時私寵,不加其罪,反擢其官;盜神主者得逃法外;逼再嫁者且恕罪名;藩王有辜不之問;佛事屢修不之省,種種失政,安知不由倒剌沙輩,從中盅惑平?是回敘述,已將泰定帝之心跡,揭明紙上,史稱其能守祖憲,號稱治平,豈其然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