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十九回 姑婦臨朝生暗釁 弟兄佐命立奇功


自是楚材常稱疾不朝,乃馬真後也樂得清靜。忽接東方密報,帖木格大王帶兵來了。時成吉思汗兄弟皆歿,惟帖木格尚存,先曾封鎮東方,至是聞權奸蠹國,因率兵西來。乃馬真後不禁大駭,忙召奧都剌合蠻商議。奧都剌合蠻道:“可戰便戰,不可戰便守;不可守,便西遷,怕他甚么!”開口便想西奔,真是一個好相國!
乃馬真後聞言,暗令左右甲士,預備西遷,心中恰未免徬徨。猛然記起耶律楚材,遂飭內臣宣召。楚材既至,便與述及西遷事。楚材道:“朝廷乃天下根本,根本一搖,天下將亂。臣觀天道,當無他虞。若恐帖木格大王入京,何不令他子前往詰問,教他留兵中道,入朝面陳?”乃馬真後道:“他子曾在都內么?”楚材答一是字。乃馬真後道:“你替我傳敕,遣他子速往何如?”楚材即前去照行。
帖木格在途中,聞皇子貴由帶領西北凱鏇軍將到和林,又經自己的兒子,奉敕詰問,樂得順水推船,便道:“我來視喪,沒有他意!”飭子歸報,自率兵東歸。貴由既至,乃馬真後欲立他為汗。獨奧都剌合蠻及法特瑪兩人,以新君嗣立,定失權勢,便在乃馬真後前,說要俟拔都回國,方可定議,免有後言。乃馬真後聽信了他,趣召拔都還朝,偏偏拔都心懷不平,只是託故推病,屢愆行期。奧都剌合蠻權勢益盛,招搖納賄,無所不至,耶律楚材竟以憂卒。他既知太乙數,為何不謝職歸隱?乃馬真後以舊勛謝世,例加賻贈。奧都剌合蠻以為未然,並說楚材歷事兩朝,全國貢賦,半入伊家,還要甚么撫恤?乃馬真後將信將疑,命近臣麻里札往視,只有琴玩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乃據實還報,才給賻贈如例。後到至順元年,方追封廣寧王,贈太師,予諡文正。意在尚賢,所以備錄。這且按下不提。
且說乃馬真後臨朝,倏忽間將及四年,西征軍早已盡歸,獨拔都不至。會後罹重疾,幾致不起,乃亟召集諸王大臣,開庫里爾泰會,立貴由為大汗。即位之日,邊遠屬國,多來朝賀,所得賞賜,備極優渥。貴由汗在位一月,已查悉海內煬蔽,夤緣為奸,只因母后尚在,不便驟發。過了數月,乃馬真後竟病逝了,奧都剌合蠻,方才倒運,被貴由汗執置諸獄,加以大辟;嗣又查得回婦法特瑪,行巫盅術,害皇弟庫騰,遂把她裹入氈內,投諸河中。隨從婦女多處死,惟拖雷妃唆魯禾帖尼,向在宮中靜居,不作私弊,貴由汗遂敬禮有加。所有內外事宜,亦時與商議,拖雷妃遂漸漸干政。
貴由汗在位二年,除整飭宮禁外,無甚大政,且因手足有拘攣病,嘗不視事。秋間西巡,至葉密爾河,沿路犒賞無算。居西數月,自謂西域水土與身體相宜,頗有戀戀不捨的意思。拖雷妃唆魯禾帖尼還道貴由汗與拔都有隙,久停西域,必有他圖,遂遣心腹密告拔都,令他善自為備。誰知貴由汗並無意見,不過在外養疴。一過殘年,病竟大漸,遽爾去世。
皇后斡兀立海迷失曾隨駕西幸,至此秘不發喪,先遣人赴告拖雷妃及拔都處,自請攝國以待立君。拔都得拖雷妃密報,正啟程東行,來見貴由汗,剖明心跡。途次接著耗聞,並皇后攝國的意旨,權詞應允。於是皇后乃發喪回宮,號貴由汗為定宗,自抱猶子失烈門,臨朝視事。
是年國內大旱,河水盡涸,野草自焚,牛馬多死亡,民不聊生。諸王及各部,群言失烈門無福,不宜為汗,因此人人觖望,鹹懷異心。拔都在阿勒塔克山待著,擬召集諸王,開庫里爾泰大會。迨及會期,只朮赤、拖雷後裔赴議,他如察合台已死,其子也速、蒙哥未到;窩闊台汗諸子,也都裹足不前,僅由皇后海迷失,遣使巴拉與會。各人都依次坐定,巴拉起坐道:“從前太宗在日,命以皇孫失烈門為嗣,諒諸王百官,亦曾聞著,今由皇后抱失列門聽政,實是遵著太宗遺囑,諸王百官,應無異議。”正說著,忽聽有一人高聲道:“太宗既欲立失烈門,應該早立,何故太宗崩後,別立定宗,難道也有太宗遺命么?”巴拉視之,乃是拖雷子忽必烈,便道:“太宗崩逝,失烈門甚幼,國家不可無長君,所以改立定宗;今定宗復崩,失列門稍長,自應遵著太宗遺命!”言至此,拖雷第二子末哥,失笑道:“太宗遺命,何人敢違?只六皇后乃馬真氏及汝等大臣,前時立定宗,已違遺囑,今日反教我等遵著,豈不是自相矛盾么?”一唱一和,無非為自己兄弟計。大眾鼓掌如雷,弄得巴拉麵紅頰赤,無詞可答。這使本是難為,何故獨來獻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