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二十一回 守襄陽力屈五年 覆厓山功成一統


元兵一面入廣州,摧鋒軍將黃俊戰死,一面破揚州,宋右丞相李庭芝,指揮使姜才被執,勸降不從,俱被害。閩中因此被兵,任你文天祥開府招軍,張世傑傳檄勤王,都弄得落花流水,不見成功,帝是與太后楊氏,舍陸登舟,今日走這裡,明日走那裡,受盡驚風駭浪,支持到兩年有餘,可憐那十餘歲的小皇帝,已受了急驚病,到了碙州,一命嗚呼!再立其幼弟昺,年僅八齡。陳宜中遁死海南,用陸秀夫為左丞相,與張世傑共秉朝政。秀夫正笏垂紳,猶把那大學章句,訓導嗣君。未免迂腐。
嗣聞元兵又至,復逃至厓山。元將張弘范,潛師至潮陽,先襲執了文天祥,復進兵厓山。張世傑又用這聯舟為壘的法兒,守住峽口,復用水泥塗艦,防備火攻。張弘范倒也沒法,只遣人招降,世傑不許。弘范分兵堵截,斷宋軍樵汲孔道。宋軍大困。元兵復四面攻擊,不由宋軍不走,就是赤膽忠心的張世傑,也只好斷維突圍,帶著十六舟,奪港自去。陸秀夫先驅妻子入海,自負幼帝同溺。太后楊氏撫膺大慟道:“我忍死至此,無非為了趙氏一塊肉,今還有甚么望頭?”也赴海死。世傑至海陵山下,適遇颶風大作,遂焚香禱天道:“我為趙氏,也算竭力,一君亡,又立一君。今又亡了,我尚未死,還望敵軍退後,別立趙氏以存宗祀。若天意應亡趙氏,風伯有靈,速覆我舟!”言已,舟果覆,世傑亦溺死。
宋自太祖至帝昺,共三百二十年,若從南渡算起,共一百五十二年。小子走筆至此,也覺滿腹悽愴,欲做一首吊宋詩,想了半晌,竟無一字,只記得文信國文天祥封信國公。目擊厓山詩,很是沉痛。諸君試一閱看,其詩曰:
長平一坑四十萬,秦人歡忻趙人怨,大風吹砂水不流,為楚者樂為漢愁。兵家勝負常不一,干戈紛紛何時畢?必有天吏將明威,不嗜殺人能一之;我生之初尚無疚,我生之後遭陽九,厥角稽首二百州,正氣掃地山河羞!身為大臣義當死,城下師盟愧牛耳。閒關歸國洗日光,白麻重拜不敢當!出師三年勞且苦,咫尺長安不可睹!非無虓虎士如林,一日不戒為人擒。樓船千艘下天角,兩雄相遭相噴薄。古來何代無戰爭,未有鋒蝟交滄溟。游兵日來復日往,相持一月為鷸蚌。南人志欲扶崑崙,北人氣欲河帶吞。一朝天昏風雨惡,炮火雷飛箭星落。誰雄誰雌頃刻分,流屍浮血洋水渾。昨朝南船滿崖岸,今朝只有北船在。昨夜兩邊桴鼓鳴,今夜船船鼾睡聲。北家去軍八千里,推牛釃酒人人喜。惟有孤臣淚兩垂,明明不敢向人啼,六飛杳靄知何處,大水茫茫隔煙霧。我期借劍斬佞臣,黃金橫帶為何人?
欲知文信國後事,試看下回便知。
本回敘南宋亡國,獨於攻守襄陽事,敘述較詳,蓋襄陽為南宋咽喉,襄陽一失,南宋之亡,可翹足待也。此外俱從簡略,隨筆敘上,此由《宋史》當有專屬,不必於《元史》中詳述。惟於賈似道、陳宜中之誤國,文天祥、張世傑、陸秀夫之盡忠,仍行表白。彰善癉惡,史家之責,著書人夙存此志,不嫌煩復也。且觀其全回用筆,一氣趕下,“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此文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