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十七回 南北夾攻完顏赤族 東西遣將蒙古張威


勉強支持了兩月,已是殘年。越宿為金主守緒著末的一年,就是蒙古窩闊台汗嗣位之第六年。百忙中又點醒歲序,是年為宋理宗端平元年。蔡城上面,黑氣沈壓,旭日無光。守城的兵民統已面目枯瘠,飢餓不堪,俯視敵軍,會飲歡呼,越覺得悽惶萬狀。金主晨起,巡城一周,咨嗟了好一回,到了晚間,召東西元帥承麟入見,擬即禪位與他。承麟泣拜不敢受,金主道:“我把主座讓汝,實是不得已的計策!我看此城旦夕難保,自思肌體肥重,不便鞍馬馳突,只好以身殉城。汝平日趫捷,且有將略,萬一得免,保全宗祚,我死也安心了!”亡國慘語,我不忍聞。承麟尚欲固辭,金主復召集百官,自述己意,大眾頗也贊成,於是承麟不得不允,起受玉璽。
翌日,承麟即位,百官亦列班稱賀。禮未畢,忽報南城火起,宋軍已入城了,完顏仲德忙出去巷戰,奈蒙古軍亦相繼殺到,四面夾攻,聲震天地。仲德料不可敵,復返顧金主守緒,但見已懸著樑上,舌出身僵。他即拜了數拜,出語將士道:“我主已崩,我將何去?不如赴水而死,隨我君於地下!諸君其善為計!”言訖,躍入水中,隨流而逝。將士齊聲道:“相公能死,難道我輩不能么?”由是參政富珠哩、洛索以下,共五百餘人,統望水中投入,與河伯結伴去了。承麟退保子城,聞金主自盡,偕群臣入哭,因語眾道:“先君在位十年,勤儉寬仁,圖復舊業,有志未就,終以身殉,難道不是可哀么?宜謚曰哀!”史家因稱為金哀宗。哭奠甫畢,子城又陷。遂舉火焚金主屍。霎時間刀兵四至,殺人如麻,可憐受禪一日的金元帥承麟,亦死於亂軍中,連屍骸都無著落!金自阿骨打建國,傳六世,易九君,凡百二十年而亡。
蒙古將布展,與宋將孟珙,撲滅余火,檢出金主守緒餘骨,析為兩份,一份給蒙古;一份給宋,此外如寶玉法物,一律均分;遂議定以陳、蔡西北地為界,蒙古治北,宋治南,兩軍分道而回。
約過半年,忽南宋會兵攻汴,窩闊台汗怒道:“汴城分為我屬,宋兵何故犯我,自敗前盟?”遂欲下令伐宋。王族扎拉呼請行,遂發兵數萬,使他統率南下。
時宋將趙范、趙葵,擬收復三京,因請調兵趨汴。宋臣多言非計,不見從,竟命趙葵統淮西兵五萬人,會同廬州全子才,會攻汴城。蒙古方盛,非孱宋敵,是謂之不量力,貪利忘義,敗盟挑釁,是謂之不度德。汴京都尉李伯淵,素為崔立所侮,密圖報怨。聞宋兵將至,通使約降,佯邀崔立商議守備,崔立至,伯淵即陰出匕首,刺入立胸,立猛叫而死。從騎為伏兵所殲。伯淵把立屍繫著馬尾,出徇軍前道:“立殺害劫奪,烝淫暴虐,大逆不道,古今無有,是否當殺?”大眾齊聲道:“把他寸磔,還未蔽辜!”乃梟斬立首。先祭哀宗,嗣把屍首陳列市上,一任軍民臠割,須臾而盡。敘崔立伏辜事,所以正賊子之罪。
宋兵既入汴,師次半月,趙葵促子才進取洛陽。子才以糧餉未集,尚擬緩行,葵督促益急,乃檄淮西制置司徐敏子,統兵萬人趨洛陽。登程時僅給五日糧,別命楊誼統廬州兵萬五千,作為後應。徐敏子至洛,城中毫無兵備,一擁而入。既入城,只有窮民三百餘戶,毫無長物。宋兵一無所得,自顧糧食又盡,不得已采蒿和面,作為軍食。楊誼軍至洛陽東,方散坐為炊,突聞鼓角喧天,喊聲動地,蒙古大帥扎拉呼,竟領軍殺到!楊誼倉猝無備,哪裡還敢抵敵,只好上馬逃走,軍遂潰散。扎拉呼進薄城下,徐敏子卻出城迎戰,廝殺一番,倒也沒有勝負。無如糧食已罄,士卒呼飢,沒奈何班師東歸。趙葵、全子才在汴,所復州郡,統是空城,無食可因,屢催史嵩之運糧濟軍,日久不至。蒙古兵又來攻汴,決河灌水,宋軍多被淹溺,遂皆引師南還。於是一番計議,都成畫餅。蒙古使王檝至宋,嚴責負約,河淮一帶,從此無寧日了!咎由自取,於敵何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