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十二回 拔中都分兵南略 立繼嗣定議西征


當下出召四子,先問朮赤道:“你是我的長子,將來願否繼統?”立嫡以長,古有常經,成吉思汗乃胸無主宰,先行詳問,是始基未慎,何以圖終。言未畢,察合台勃然道:“父親何故問他?莫不是要他繼統么?他是蔑里吉種帶來的,我等如何叫他管轄!”成吉思汗道:“胡說。”察合台道:“我母不是被蔑里吉擄去么?後來返歸,途中便生了朮赤,父親可否記得?”補第五回所未及,惟從察合台口中敘出,彰母之醜,可見蒙兒不情。成吉思汗尚未答話,那朮赤已奮然躍起,突將察合台衣領揪住,厲聲道:“我父親未曾分揀,你敢這般說么?你不過強硬些兒,此外有何技能!我今與你賽射,你若勝我,我便將大指剁去;我與你再賽斗,我若被你擊倒,我便死在地下,不起來了!”察合台不肯少讓,也把朮赤衣領揪住。
正喧嚷間,宗族都前來勸解。闊闊搠思道:“察合台,你為何著忙?你未生時,天下擾擾,互相攻劫,人不安生,所以你賢明的母,不幸被擄!似你這般說,豈不傷著你母的心?你父初立國時,與你母親一同辛苦,將你兒子們撫養成人,你母如日同明,如海同深,你尚未報親恩,怎么出言不遜!”成吉思汗接著道:“察合台,你聽著么?朮赤明是我的長子,你下次休這般說!”恐怕做元緒公,所以如此抵賴。察合台微笑道:“似朮赤的氣力技能,也不用爭執,我與朮赤,只願隨父親效力便了。我弟窩闊台,敦厚謹慎,可奉父教!”成吉思汗聞言,復問朮赤。朮赤道:“察合台已說過了,我照允便是!”成吉思汗道:“你兄弟須要親暱,勿再吵鬧,被人恥笑!我看天高地闊,待大功成後,各守封國,豈不更好!”二人無語,成吉思汗又問窩闊台道:“你兩兄教你繼統,你意如何?”窩闊台道:“承父親恩賜,並二兄抬舉,但做兒子的也不能遽允!自己沒有甚么智力,還好小心行去,只恐後嗣不才,不能承繼,奈何?”窩闊台言語近情,較諸兩兄粗莽,似勝一籌,但自己未曾嗣立,先已顧到後嗣,慮亦深了。成吉思汗道:“你既能小心行事,還有何說!”又問四子拖雷道:“你承認否?”拖雷道:“我只知飢著便食,倦著便睡,差去征戰時便行,此外無他志了!”
成吉思汗便召合撤兒,別勒古台,帖木格及侄兒阿勒赤歹道:“我母已經去世,我弟合赤溫,亦已病亡,母弟之歿,俱從成吉思汗口中敘明,無非為省文計耳。目下只有三弟,及我弟合赤溫子阿勒赤歹,算是最親骨肉,我今與你等說明:我第三子窩闊台將來接我位子;當使朮赤、察合台、拖雷三人各有封土,自守一方。我子原不應違我,但願你等亦永記勿忘!倘若窩闊台子孫,沒有才能,我的子孫,總有一兩個好的,可以繼立,大家能秉公去私,同心協力,自然國祚延長,他日我死後,也瞑目了!”
合撤兒等應著。成吉思汗因立儲已定,遂命哲別為先鋒,速不台繼之,自率四子及忽闌夫人統著大軍為後應,即日啟程。又遣使至西夏,命他會師西征。及去使還報,西夏不肯發兵。成吉思汗怒道:“他敢小覷我么!待我征服西域,再去剿滅了他!”為後文滅夏張本。於是排齊軍馬祭旗啟行。祝告甫畢,忽覺狂風驟起,黑雲密布,轉瞬間大雪飄飄,飛舞而下,不到半日,竟著地三尺。成吉思汗怏怏道:“現在時當六月,天應炎熱,為什麼下起雪來?”忽從旁閃出一人道:“主子休疑,盛夏時候驟遇嚴寒,這是上天肅殺氣象,正要吾主奉天申討哩!”成吉思汗聞言大喜。正是:
天道無端開殺運,雪花先已報功成。
畢竟何人作此慰語,俟至下回表明。
金主珣自燕徙汴,固為失算,我能往,寇亦能往,徙都何為者?然成吉思汗之背好興師,反借徙都為口實,是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非真由徙都而致也。若屈曲律之誘人女,脅人主,種種權術,無非狡詐,及得國以後,且借勢橫行,以滋眾怒,蓋不啻為叢驅雀,而導蒙古以西略者。成吉思汗武力有餘,文教不足,觀其立儲貳時,已開兄弟鬩牆之漸,信乎以馬上得天下者,不能以馬上治也。本文依事直敘,文似拉雜,而暗中恰隱寓線索,閱者可於夾縫中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