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史演義》第三回 女丈夫執旗招叛眾 小英雄逃難遇救星


到家後,聞察哈剌老人已死,母子統去弔喪,大哭一場。族眾見她推誠置腹,方漸漸有些歸心訶額侖。怎奈泰赤烏部聚眾日多,仇視訶額侖母子,亦日益加甚。訶額侖恐遭毒手,每教她五子協力同心,緩緩兒的復仇雪恨。她嘗操作蒙語道:“除影兒外無伴黨,除尾子外無鞭子。”兩語意義,是譬如影不離形,尾不離身,要她五子不可拆開。因此帖木真兄弟,時常憶著,很是和睦,同居數年,內外無事。
一日,兄弟妹六人,同往山中遊獵,不料遇著泰赤烏部的伴當,如黃鷹捕雀一般,來拿帖木真。別勒古台望見了,連忙將弟妹藏在壑內,自與兩兄彎弓射斗。泰赤烏人欺他年幼,哪裡放在心上,不防弦聲一響,為首的被他射倒,餘眾望將過去,這放箭的不是別人,就是別勒古台。寫別勒古台智勇,為後文立功張本。眾人都向他搖手,大聲叫著:“我不來擄你,只將你哥哥帖木真來!”帖木真聞他指名追索,不禁心慌,忙上馬竄去。
泰赤烏人舍了別勒古台等,只望帖木真後追。帖木真逃至帖兒古捏山,鑽入叢林,泰赤烏人不敢進躡,只是四圍守著。帖木真一住三日,只尋些果實充飢。當下耐不住饑渴,牽馬出來,忽聽得撲塌一聲,馬鞍墜地。帖木真自嘆道:“這是天父止我,叫我不要前行!”可見蒙人迷信宗教。復回去住了三日。又想出來,行了數步,驀見一大石擋住去路,又躊躇莫決道:“莫非老天還叫我休出么?”又回去住了三日。實饑渴得了不得,遂硬著心腸道:“去也死,留也死,不如出去!”遂牽馬徑出,將堵住的大石,用力撥開,徐步下山。猛聽得一聲胡哨,頓時手忙腳亂,連人帶馬跌入陷坑,兩邊垂下鐃鉤,把他人馬紮起,待帖木真張目旁顧,已是身子被縛,左右都是泰赤烏人。一險。捕一孩童如搏虎一般,並非泰赤烏人沒用,實為帖木真隱留聲價。
帖木真嘆了口氣,束手待斃。可巧時當首夏,泰赤烏部依著故例,在斡難河畔筵宴,無暇把帖木真處死,只將他枷住營中,令一弱卒守著。帖木真默想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便兩手捧著了枷,突至弱卒身前,將枷撞去。弱卒不及預防,被他打倒,就脫身逃走。絕處逢生。一口氣奔了數里,身子疲乏不堪,便在樹林內小坐。嗣怕泰赤烏人追至,想了一計,躲在河水內溜道中,只把面目露出,暫且休息。正倦寐間,忽有人叫道:“帖木真,你為何蹲在水內?”帖木真覺著,把雙眼一擦,啟目視之,乃是一個泰赤烏部家人,名叫鎖兒罕失剌,不由得失聲道:“呵喲!”二險。還是鎖兒罕失剌道:“你不要慌!你出來便是。”帖木真方才動身,拖泥帶水的走至岸上。鎖兒罕失剌愀然道:“看你這童兒,煞是可憐,我不忍將你加害。你快去!自尋你母親兄弟,若見著別人,休說與我相見!”言訖自去。
帖木真暗想:自己已困憊異常,不能急奔,倘或再遇泰赤烏人,恐沒有第二個鎖兒罕,不如靜悄悄的跟著了他,到他家裡,求他設法救我。主見已定,便躡跡前行。鎖兒罕才入家門,帖木真也已趕到。鎖兒罕見了帖木真,大驚道:“你為何不聽我言,無故到此?”帖木真垂淚道:“我肚已餓極了,口已渴極了,馬兒又沒有了,哪裡還能遠行!只求你老人家救我!”
鎖兒罕尚在遲疑,室內走出了兩個少年,便問道:“這就是帖木真么?雀被鸇逐,樹兒草兒,尚能把它藏匿,難道我等父子,反不如草木!阿爹須救他為是。”鎖兒罕點著了頭,忙喚帖木真入內,給他馬奶麥餌等物。帖木真飽餐一頓,竭誠拜謝。問了兩少年名字,長的名沈白,次的名赤老溫。《源流》作齊拉滾,即後文四傑之一。帖木真道:“我若有得志的日子,定當報答老丈鴻恩,及兩位哥哥的大德。”志不在小,的是奇童。
言未已,忽又有一少女來前,由鎖兒罕命她相見。帖木真見她嬌小可人,頗生愛慕。只聽鎖兒罕道:“這是我的小女兒,叫作合答安,你在此恐人察覺,不如暫匿在羊毛車中,叫我小女看著。如有饑渴事情,可與我女說明。”又轉向女子道:“他如要飲食,你可取來給他。”女子遵囑,導帖木真至羊毛車旁,開了車門,先搬出無數羊毛,方令帖木真入匿,再將羊毛搬入,把他掩住。這時天氣方暑,帖木真連聲呼熱。女子恰嬌聲囑道:“休叫,休叫!你要保全性命,還須忍耐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