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唐紀五十三 起柔兆閹茂,盡屠維赤奮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戊戌,以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吉甫同平章事,充淮南節度使。

河中、晉絳節度使邠宣公社黃裳薨。

冬,十二月,庚戌,置行原州於臨涇,以鎮將郝下泚為刺史。

南詔王異牟尋卒,子尋閣勸立。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春,正月,戊子,簡王遘薨。

渤海康王嵩璘卒,子元瑜立,改元永德。

南方旱飢。庚寅,命左司郎中鄭敬等為江、淮、二浙、荊、湖、襄、鄂等道宣慰使,賑恤之,將行,上戒之曰:"朕宮中用帛一匹,皆籍其數,惟貝周救百姓,則不計費,卿輩宜識此意,勿效潘孟陽飲酒游山而已。"

給事中李藩在門下,制敕有不可者,即於黃紙後批之。吏請更連素紙,藩曰:"如此,乃狀也,何名批敕!"裴垍薦藩有宰相器。上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鄭絪循默取容,二月,丁卯,罷絪為太子賓客,擢藩為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藩知無不言,上甚重之。

河東節度使嚴綬,在鎮九年,軍政補署一出監軍李輔光,綬拱手而已。裴垍具奏其狀,請以李鄘代之。三月,乙酉,以綬為左僕射,以鳳翔節度使李鄘為河東節度使。

成德節度使王士真薨,其子副大使承宗自為留後。河北三鎮,相承各置副大使,以嫡長為之,父沒則代領軍務。

上以久旱,欲降德音。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上言,以為"欲令實惠及人,無如減其租稅。"又言"宮人驅使之餘,其數猶廣,事宜省費,物貴徇情。"又請"禁諸道橫斂,以充進奉。"又言"嶺南、黔中、福建風俗,多掠良人賣為奴婢,乞嚴禁止。"閏月,己酉,制降天下繫囚,蠲租稅,出宮人,絕進奉,禁掠賣,皆如二臣之請。己未,雨。絳表賀曰:"乃知憂先於事,故能無憂;事至而憂,無救於事。"

初,王叔文之黨既貶,有詔,雖遇赦無得量移。吏部尚書、鹽鐵轉運使李巽奏:"郴州司馬程異,吏才明辨,請以為楊子留後。"上許之。巽精於督察,吏人居千里之外,戰慄如在巽前。異句檢簿籍,又精於巽,卒獲其用。

魏徵玄孫稠貧甚,以故第質錢於人,平盧節度使李師道請以私財贖出之。上命白居易草詔,居易奏言:"事關激勸,宜出朝廷。師道何人,敢掠斯美!望敕有司以官錢贖還後嗣。"上從之,出內庫錢二千緡贖賜魏稠,仍禁質賣。

王承宗叔父士則以承宗擅自立,恐禍及宗,與幕客劉棲楚俱自歸京師。詔以士則為神策大將軍。

翰林學士李絳等奏曰:"陛下嗣膺大寶,四年於茲,而儲闈未立,典冊不行,是開窺覦之端,乖重慎之義,非所以承宗廟、重社稷也。伏望抑扌為謙之小節,行至公之大典。"丁卯,制立長子鄧王寧為皇太子。寧,紀美人之子也。

辛未,靈鹽節度使范希朝奏以太原防秋兵六百人衣糧給沙陀,許之。

夏,四月,山南東道節度使裴均恃有中人之助,於德音後首進銀器千五百餘兩。翰林學士李絳、白居易等上言:"均欲以此嘗陛下,願卻之。"上遽命出銀器付度支。既而有旨諭進奏院:"自今諸道進奉,無得申御史台;有訪問者,輒以名聞。"白居易復以為言,上不聽。

上欲革河北諸鎮世襲之弊,乘王士真死,欲自朝廷除人,不從則興師討之。裴垍曰:"李納跋扈不恭,王武俊有功於國,陛下前許師道,今奪承宗,沮勸違理,彼必不服。"由是議久不決。上以問諸學士,李絳等對曰:"河北不遵聲教,誰不憤嘆,然今日取之,或恐未能。成德軍自武俊以來,父子相承四十餘年,人情貫習,不以為非。況承宗已總軍務,一旦易之,恐未即奉詔。又范陽、魏博、易定、淄青以地相傳,與成德同體,彼聞成德除人,必內不自安,陰相黨助,雖茂昭有請,亦恐非誠。所以然者,今國家除人代承宗,彼鄰道勸成,進退有利。若所除之人得入,彼則自以為功;若詔令有所不行,彼因潛相交結,在於國體,豈可遽休!須興師四面攻討,彼將帥則加官爵,士卒則給衣糧,按兵玩寇,坐觀勝負,而勞費之病盡歸國家矣。今江、淮水,公私困竭,軍旅之事,殆未可輕議也。"左軍中尉吐突承璀欲希上意,奪裴垍權,自請將兵討之。上疑未決,宗正少卿李拭奏稱:"承宗不可不討。承璀親近信臣,宜委以禁兵,使統諸軍,誰敢不服!"上以拭狀示諸學士曰:"此奸臣也,知騰欲將承璀,故上此奏。卿曹記之,自今勿令得進用。"昭義節度使盧從史遭父喪,朝廷久未起復,從史懼,因承璀說上,請發本軍討承宗。壬辰,起復從史左金吾大將軍,餘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