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漢紀五十九 起閼逢敦牂,盡柔兆涒灘,凡三年



程銀、侯選、龐惪皆隨魯降,魏公操復銀、選官爵,拜惪立義將軍。

張魯之走巴中也,黃權言於劉備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為割蜀之股臂也。"備乃以權為護軍,率諸將迎魯;魯已降,權遂擊朴胡、杜濩、任約,破之。魏公操使張郃督諸軍徇三巴,欲徙其民於漢中,進軍宕渠。劉備使巴西太守張飛與郃相拒,五十餘日,飛襲擊郃,大破之。郃走還南鄭,備亦還成都。

操徙出故韓遂、馬超等兵五千餘人,使平難將軍殷署等督領,以扶風太守趙儼為關中護軍。操使儼發千二百兵助漢中守御,殷署督送之,行者不樂。儼護送至斜谷口,還,未至營,署軍叛亂。儼自隨步騎百五十人,皆叛者親黨也,聞之,各驚,被甲持兵,不復自安。儼徐諭以成敗,慰勵懇切,皆慷慨曰:"死生當隨護軍,不敢有二!"前到諸營,各召料簡諸奸結叛者八百餘人,散在原野。儼下令惟取其造謀魁率治之,餘一不問,郡縣所收送皆放遣,乃即相率還降。儼密白:"宜遣將詣大營,請舊兵鎮守關中。"魏公操遣將軍劉柱將二千人往,當須到乃發遣。俄而事露,諸營大駭,不可安諭。儼遂宣言:"當差留新兵之溫厚者千人,鎮守關中,其餘悉遣東。"便見主者內諸營兵名籍,立差別人。留者意定,與儼同心,其當去者亦不敢動。儼一日盡遣上道,因使所留千人分布羅落之。東兵尋至,乃復脅諭,並徙千人,令相及共東。凡所全致二萬餘口。

建安二十一年丙申,公元二一六年

春,二月,魏公操還鄴。

夏,五月,進魏公操爵為王。

初,中尉崔琰薦巨鹿楊訓於操,操禮辟之。及操進爵,訓發表稱頌功德。或笑訓希世浮偽,謂琰為失所舉。琰從訓取表草視之,與訓書曰:"省表,事佳耳。時乎,時乎!會當有變時。"琰本意譏論者好譴呵而不尋情理也,時有與琰宿不平者,白琰"傲世怨謗,意指不遜",操怒,收琰付獄,髡為徒隸。前白琰者復白之云:"琰為徒,對賓客虬須直視,若有所瞋。"遂賜琰死。尚書僕射毛玠傷琰無辜,心不悅。人復白玠怨謗,操收玠付獄,侍中桓階、和洽皆為之陳理,操不聽。階求案實其事。王曰:"言事者白,玠不但謗吾也,乃復為崔琰觖望。此捐君臣恩義,妄為死友怨嘆,殆不可忍也。"洽曰:"如言事者言,玠罪過深重,非天地所覆載。臣非敢曲理玠以枉大倫也,以玠歷年荷寵,剛直忠公,為眾所憚,不宜有此。然人情難保,要宜考玠,兩驗其實。今聖恩不忍致之於理,更使曲直之分不明。"操曰:"所以不考,欲兩全玠及言事者耳。"洽對曰:"玠信有謗主之言,當肆之市朝;若玠無此言,言事者加誣大臣以誤主聽,不加檢覈,臣竊不安。"操卒不窮治,玠遂免黜,終於家。是時西曹掾沛國丁儀用事,玠之獲罪,儀有力焉;群下畏之側目。尚書僕射何夔及東曹屬東莞徐弈獨不事儀,儀譖弈,出為魏郡太守,賴桓階左右之得免。尚書傅選謂何夔曰:"儀已害毛玠,子宜少下之。"夔曰:"為不義,適足害其身,焉能害人!且懷奸佞之心,立於明朝,其得久乎!"崔琰從弟林,嘗與陳群共論冀州人士,稱琰為首,群以智不存身貶之。林曰:"大丈夫為有邂逅耳,即如卿諸人,良足貴乎"五月,己亥朔,日有食之。

代郡烏桓三大人皆稱單于,恃力驕恣,太守不能治。魏王操以丞相倉曹屬裴潛為太守,欲授以精兵。潛曰:"單于自知放橫日久,今多將兵往,必懼而拒境,少將則不見憚,宜以計謀圖之。"遂腳踏車之郡,單于驚喜。潛撫以恩威,單于讋服。

初,南匈奴久居塞內,與編戶大同而不輸貢賦。議者恐其戶口滋蔓,浸難禁制,宜豫為之防。秋,七月,南單于呼廚泉入朝於魏,魏王操因留之於鄴,使右賢王去卑監其國。單于歲給綿、絹、錢、谷如列侯,子孫傳襲其號。分其眾為五部,各立其貴人為帥,選漢人為司馬以監督之。

八月,魏以大理鍾繇為相國。

冬,十月,魏王操治兵擊孫權;十一月,至譙。

《資治通鑑》 宋·司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