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出現在病房的門口時,母親驚詫不已。
喝著他做的雞湯,母親笑落了一臉的淚。
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原來,殘與廢本是兩個概念,許多時候,可怕的不是眼盲,而是對生活絕望了的心盲。
那幾天,給母親做飯成了他最快樂的事。
一天,又到了午飯時間,母親坐在床頭,不停地向樓道里張望著。
忽然,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
女孩一進門便一臉遺憾地對對面床上的女子說:“表姐,剛才我在電梯裡遇到一個男人,一
米八幾的個子,長得可帥了,仔細一看才發現,竟然是個瞎子,唉……”
女孩的話音剛落,他拎著保溫桶走了進來。
看到他,女孩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
沒有人知道,那個夜晚,母親瞅了一夜的天花板。
幾天后,母親出院了。
一天清晨,他醒來,沒聽到母親起床的聲音。喊了兩聲娘,沒人應聲,他從床上爬起來,到院子裡又喊了兩聲,仍然沒人答應,他以為母親去菜園摘菜了,也沒在意。
及至肚子餓得咕咕亂響,仍然不見母親回來,他才慌了神,用手機里存好的號碼給離家最近的三姐打了電話,三姐一聽不見了母親,急急趕了過來。
推開南廂門的房,三姐一聲尖叫,鏇即,哭出了聲。
母親去世了,姐姐們告訴他,母親死於心肌梗塞。
母親走後不久,老天忽然就對他開了眼。醫院為他找到了角膜的供體,手術做得非常成功。
兩個月後,他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崗位。
轉眼到了第二年的秋天,母親的周年祭,他和幾個姐姐一起給母親上了墳。
從墳地里回來,他沒有回家,而是沿著母親修砌的盲道,漫無目的的向前走著。
盲道修在鄉村公路的一邊,在兩排楊樹的中間,母親培了土,水泥塊兩邊還砌了磚頭。
他一邊走,一邊不停地蹲下身,撫著那些粗糙的水泥塊兒,就象撫著母親乾枯的雙手。
及至有人喊他,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很遠。
喊他的是箇中年男人,趕著一群羊,不認識。
男人說,兄弟,你好像對這盲道挺感興趣啊!
他苦笑了一下,算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