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青春不迷茫——寫給20歲的自己

誰的青春不迷茫——寫給20歲的自己

手邊放了一張你的照片。大二的你,20歲,一件駝色的毛衣,一條牛仔褲,一雙帆布鞋,沒有髮型,笑得很不知所以。我還記得那一天早晨,你為穿什麼樣的衣服而頭疼。最後因為沒有時間了,於是胡亂穿了一件,在10年後的我看來,卻也蠻清爽的。

現在看來,那時你處心積慮做的一些搭配,常常以失敗告終,而隨意搭配的服裝反而顯得像你。當然,那時的你是不會明白的,而如果沒有當時你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今天的我或許還在老路上一條路走到底吧。

我記得20歲的你焦躁不堪,宿舍的兄弟們都在聊天,準備去通宵玩電腦遊戲時,你表面上歡呼雀躍,心裡卻一直在問自己一個問題:“當初我是好不容易才考入大學的,4年之後,我該怎么出大學?”嶽麓山下,橘子洲頭,情人灘上,你也混跡於人群之中,看著一張張相似的臉龐,你最大的擔心是:難道他們都已經知道未來去哪兒了嗎?為什麼只有自己那么傻?

傻到沒錢買電腦,只能用稿紙一遍又一遍地寫日記。因為不知道該寫什麼,所以哪怕寫錯了一個字,也要重來一遍,寫字水平一點都沒有提高,稿紙卻浪費了不少。看著一沓又一沓的稿紙和從未發表過的文章,心裡居然沒有一絲的疑惑,只會告訴自己:“哇,昨天晚上又寫了6頁呢!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成了大文豪,這些稿紙可真的就值錢了。”——這幾乎是每天你最快樂的時候。

那時很多雜誌社很尊重作者,所以你也就常常會收到退稿信。上面寫著諸多類似卻又不盡相同的話。無非是謝謝你的支持和參與,只是你的選題和文筆不太適合他們雜誌,希望你繼續支持。你把這些退稿信一一留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那些來信上都印了各個雜誌社的名字,你偶爾打開看時,總幻想這是發稿通知。你偶爾會在別人面前拿出這些信來,讓他們誤以為你和很多編輯的關係不一般——嗨,那時的你生活得無所畏懼又謹小慎微,任何一點小的改變都會讓你變得自豪。比如“那個編輯居然自己回信拒絕我了,我拿到對方的聯繫方式和名字了呢”。

寫到這裡時,我其實很想對你說:“雖然你在外人看來挺二的,但也謝謝你那種不要臉的應對方式,讓我一直走到了今天,從未害怕過。”

終於第一篇文章發表了,稿費是30塊錢。你當然沒有把稿費取出來,而是將稿費單好好地摺疊起來,放在錢包里,供人隨時瞻仰,然後假裝很不經意地說:“喏,這筆稿費還來不及取出來呢。”直到稿費單過期,你才把它好好地收藏起來,從未有過兌現它的念頭。

這30元的稿費背後,你大概前後花了200多元請客吃飯慶祝。有些人對事情的投入是為了生活,你那時的投入是為了證明你可以。

在醫院長大的你,背著你爸報考了師範大學中文系,以至於你和你爸將近兩年沒有對話,近乎斷絕父子關係。直到你發表的第一篇寫父親的文章《微妙》發表在省刊上,被你爸看到。他開著車第一次主動去學校找你,請你吃飯。你在去見他的路上,帶著170多頁的小說稿,小說的名字叫《殺戮》。故事寫的是什麼我現在忘記了,因為它沒有發表過,甚至你當初寫它的時候也就沒有想著要發表。我記得你對你爸說的第一句話是:“爸,你看,我現在能寫這么多。”

你學會了說“我很好”。

“我很好”不是指你終於熬到有了錢、有了朋友、有了人照顧的日子,而是你終於可以習慣沒有錢、沒有朋友、沒有人照顧的日子。“我很好”是告訴他們,你越來越能接受現實,而不是越來越現實——我沒你們想的那么脆弱,離開你們,我一樣能過得很好。

你聽說參加比賽拿獎可以加素質分,於是從大一開始就參加各種比賽。很多比賽只有幾個人參加,所以只要認真參與,主辦方一般都會給你三等獎,而一個院級比賽的三等獎能夠加兩分素質分。所以作文大賽、歌唱比賽、辯論賽、演講賽、戲劇大賽、運動會,甚至書法篆刻大賽你都參加了。你花了10元錢在路邊攤找人刻了一個名字,然後印在紙上,交給了組委會,獲得了三等獎——這件事你得瑟了許久。你絲毫沒有為自己的投機倒把感到羞愧,現在的我多少會覺得“當時怎么能這樣”,可20歲的你滿腦子都是“如何與別人不一樣”,“不一樣”是個特別大的命題,於是你會節約一天的一伙食費去刻一個章,你也會拿著精心寫的作文去參加比賽。組委會的師哥告訴你:“你的文章很好,應該是第一名,但是另外一個師哥要找工作,所以這個第一名要讓給他,你還有很多機會的。”他還沒有說完,你便迅猛地點頭,你心裡想:“得獎本來就賺了,還獲得了學長當面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