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誰的青春是安逸的?

青年,注定了要顛簸,要有眼淚和汗水,有委屈、不甘和失敗。我為自己這樣感到委屈,但是看看周圍,想想,也許這正是最正確的生活,這樣你走的才會踏實。無論是雞飛狗跳,還是躁動不安,青春都不屬於安逸,安逸是一潭死水,跳進去就出不來。

房東奶奶杳無音訊了20天后,突然回來,在我毫無防備甚至已經開始做好準備和她家的貓相依為命的時候。

走之前說是去英國,然後又轉到瑞典的一個什麼小城市,小到她說了三遍我也沒記住便再沒好意思問。問旅途怎么樣,說美啊,好啊。然後說,本來周一就可以回來,結果因為機場行李安檢方面出了問題,延誤了飛機,又重新買了很貴的機票,而且要在機場等兩夜。

說到這的時候,我止不住的想像著這個身體因為年老已經變得有些肥碩,長相併不可愛,頭髮少的可憐的老太太,因為行李超重2kg而拚命把衣服往身上穿,把吃的往兜里塞,生氣著急卻又不得不跟工作人員解釋的模樣。

我問之後怎么樣了呢,說是,已經準備好在機場的椅子上躺下了,被人叫住,說可以去幾公里外的一個小教堂過夜,然後奶奶就拎著包出去,搭了一輛車,到教堂外面等神父。神父不在,卻趕上當地一家人在做禱告,然後說起來這個事情,就被那家人帶到家裡去過夜。

兩國人語言不通,靠比劃互相理解,在那個家庭吃了晚餐洗了澡睡了很舒服的一覺。第二天又去機場,晚上剛準備躺下,那家的女主人又來,又把奶奶接回家去住一晚,第二天,終於飛到了慕尼黑,準備跟公司打官司申請賠償。

奶奶七十三,背包客,走過近一百個國家,搭車,住青年旅店,腿腳一點不麻利,行動一點不方便。經歷過戰爭,35年前從羅馬尼亞逃難到德國,除了和平,對生活無欲無求。旅途中沒錢買東西吃,就自己在家做好吃的然後帶著。可就是這樣,也誰都攔不住她出走的心。

說起她前夫,突然像個姑娘一樣,“我們離婚25年了,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倆一點矛盾都沒有,特別好,可是有一天,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愛上另一個女人,就跟那個女人跑了,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他就那么走了,就那么突然走了,和那個女人生活了25年,前幾天聽人說突然要跟人家離婚,說沒辦法理解對方,可是他都這么大歲數了,現在離婚,上哪找老婆去!這個人啊!”然後就不說話了。

這樣的女人,你真的很難說她老,一輩子都在生活,一輩子都不安分。

我前老闆,ibc internet慕尼黑的總裁,年輕時在三個國家讀大學,說德、西、法、英、荷蘭語和一點拉丁文,以前在球隊,後來組樂隊,會鋼琴和手風琴,大學的假期里到處大街小巷的演出賣藝,沒創業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可能以後會當個音樂家,以此為生。

這個男人,年輕、英俊、多金、家庭和睦、富足,一個男人應該有的一切,他都有了。有一次,天很晚,窗外下著雪,他小心翼翼的開著車,我在副駕駛,他突然說,你是個很努力的女孩嘛,那段時間我對他充滿敵意,就很不屑的說,還好吧,你不也很努力么?

接著他說,我出生在一個非常小非常小的村莊,整個村子裡就幾百人,挨家挨戶都認識,那個地方小到沒有商店,整天干活,後來我到外面上大學,就再也不想繼續回到村子裡幹活了。

我突然語塞,繼而內疚,原來人世間所有的敵意都源於不理解。後來慢慢知道他一直是各種獎學金學生,一直是班裡的no.1,課餘時間自己賣藝打工,做體力活,看了他年少時跟樂隊一起演出的照片,穿土鱉的運動服和球鞋,土鱉的西服,樣子窘迫,透著年輕。

幾個月前我辭職,某個漂亮能幹讓人嫉妒的西班牙女人問我,那你以後生活怎么辦,我說先跟家裡借錢吧,先緩一緩,我累了。伊對我說,你知道么,我20歲的時候,連你一半的生活條件都沒有,那時候我做的是非常重的體力活,在英國上學,所有費用都是我自己支付,你才做這點事,你累什麼?你憑什麼?然後深深的鄙視了我一眼,到現在那個表情還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