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背負著伊卡洛斯的翅膀

白先勇有一支滿含悲憫的筆,他也曾說過:"我寫作是為了表達人類內心無言的憂傷"。他的其他作品,不論是"舊時王謝堂前燕"的《台北人》,還是"寂寞梧桐庭院鎖清秋"的《寂寞的十七歲》,他都用一支含著淡淡傷感卻並不陰鬱的筆來描畫這一幕幕的浮世繪。讀他的作品,不再感覺閱讀是一種消遣,仿佛在那深邃之處,有一線光照在心裡若隱若現。

作為抗日名將白崇禧的兒子,注定了他從小看盡繁華。然而在白崇禧任國防部長的仕途最高端時,年幼的白先勇卻因為患"肺癆"而屢屢與死神擦肩而過。"肺癆"是烈性傳染病,需要嚴格隔離,一邊是車水馬龍的聲色繁華,一邊是孤寂無比的童年。這樣的特殊經歷養成了他敏感、細膩而悲憫的氣質。看他年輕時的照片,心中驚訝一個男士竟能長得如此俊逸清朗。即使步入古稀之年,依然淡定自若,笑容清淺。

他說,日子好壞,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因此,即使他聲譽如雷,在台灣或在海外,他從來不接受媒體採訪;到了古稀晚年,看到自己鍾愛的崑曲日漸頹落,他想儘自己有生之力拯救這個劇種,才開始逐漸接受媒體的一些訪問,因為崑曲需要媒體的宣傳才能重煥生命力,他不忍心看到崑曲里美麗的煙波畫船、雨絲風片就此消失。

像對崑曲充滿悲憫之心一樣,在《孽子》中,他也時時用一顆悲憫之心去看待這些孩子,讓他們在黑暗角落之中,依然散發善良與人性的關輝。阿青在寒冬之夜,將呆傻的流浪孩子帶回,給他吃給他喝為他換衣服,孩子丟失了他四處尋找;龍子在紐約曼哈頓高樓的陰影里,救助了一個個可憐的流浪兒,又想盡辦法為小金寶的畸足做手術;傅老爺子離世,是他們這一群"叛逆"者細緻妥貼地安排了後事。

這群青春鳥,他們的青春雖然背負了伊卡洛斯那不被光亮接受的翅膀,然而,青春畢竟還是青春,翅膀不能飛翔,善良的心卻還能飛翔。

他們善良的光輝,像一輪月亮掛在濕煤似的夜空,雖然不甚明亮,卻依然令人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