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犖乙爺還是一把種地的好手。舊社會我們家沒有良田,他就領著我父親和伯父在山上開荒,使糧食在災荒年也能自給自足。閒時我爺爺還做過各種小買賣,如挑醋賣醋,擔鍋賣鍋,打燒餅賣火燒,開小鋪買針頭線腦或用糧食換油鹽等等。總之是想掙點錢給兒女換季,賺下錢攢下錢買房買地。儘管他臨死也沒撲鬧下什麼財產,但我母親讚揚說:你爺爺真是個好人,一輩子撲亂著全顧了家,沒有讓兒孫受過苦遭過罪。這就是爺爺最大的貢獻,他所有的力量都護了子孫,而不象守財奴一樣把掙到的錢都存成灰燼。
牐犖壹過爺爺在他的村子裡走著,雖然拖著兩條殘腿,拄著手杖,鞋底子擦著地面“哧啦哧啦”地響,但他精神矍鑠,神色自若,儀表堂堂。
牐牼菟低糧氖保幹部們要給我爺爺定中農成份,被我爺爺大吼了一句:你奶奶壓死!就降下格來,成了貧農。
牐犖幕大革命時有一幫小青年說我爺爺是反動地主,要批鬥他,我爺爺揮著拐杖,又是大吼一聲:你奶奶壓死!就把一干人嚇得一轟而散。
牐犖乙爺在村里是很有尊嚴的人,儘管解放後他沒當過一天村幹部,但不論遇到什麼情況,只要我爺爺說不行,這件事注定辦不成。因為村里民眾還是很信任我爺爺的公平公正。
牐犚瘓帕七年爺爺死了,是病疼使他選擇了一頭栽進水缸里。當時他住我伯父家,我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被人扶坐在一把椅子裡,雙目緊閉,象打盹的樣子,任由理髮師剃頭刮臉。他仍一付神態自若的樣子,對陽世似乎既不留戀也無憎恨。按照他的遺囑,大家給他穿上那套被曾經的影視劇象徵成地主的裝束。他最後一次長袍短褂馬蹄袖,仍戴了頂瓜皮帽子躺進棺材,為他一生追逐的地主之夢畫上了句號。
牐犚爺的夢想已被他的子孫們棄如敝屣,目前雖然還有好幾個農民身份,但已無一人侍奉土地,全體進城經商或務工,把爺爺的夢想真正的投向虛無。我們知道這有違爺爺的願望,但人是活物就必須不斷尋找適應自己生存的領域。無所謂對錯,這就象中國古代創造的陰陽魚,陰陽相生相剋永無止境。
※本文作者:曾愛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