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





牐牰姐的日子就這樣過著,姐夫因為心靈手巧,逐漸得到家裡人的認可,二姐已經知足了。到了1993年,對我們家所有人來講,都是不幸的一年,媽媽因心臟病住進了醫院。在家裡亂成一團的時候,供銷聯社搞承包制,把所有的商鋪都承包出去,由個人經營,盈虧自負,每個月只上交為數不少的承包費,因此位於縣城中心的幾個商鋪成了搶奪的重點,那一天社裡開職工大會,按二姐的資曆本來是有希望競爭到一個重點商鋪的,可快到中午時分,二姐突然想起大姐上幼稚園的孩子沒有人去接,急忙請了假出去,等她接完孩子回來,會已經開完了,縣城中心的幾個商鋪都已被別人搶走,只剩下偏僻角落的幾個商鋪供她挑選,沒有商量的餘地,在商業一點都不景氣的縣城,這意味著她以後的日子將更加艱難,可能連那一點工資都難以保障,但二姐還是嘆著氣認命了,她想憑自己的努力或許差不到哪裡去,從那以後我有好幾次見到二姐一個人到東部批發商品,大包小包的背一大堆東西回來,為一分一毫的利益和商販爭吵,有一回二姐去蘭州批發商品,天已經很晚了還不見回來,正在我焦急的時候,聽二姐以前的一個朋友說,她被縣城的幾個小流氓欺負了。這個訊息讓我極度憤怒,拎了一根火叉出去就要找那些流氓拚命,不過當時幸虧沒有找到,否則我的簡歷上怕要有在監獄服刑的記載了。後來二姐回來了,晚歸的原因僅僅是班車在路上發生了一點事故,耽擱了幾個小時所致。直到現在我還不明白她那個朋友造謠的原因,是嫉妒抑或是幸災樂禍。二姐就這樣忙碌著,然而商店的生意還是不見好轉,二姐的頭上也漸漸添了幾根白髮,她的確已經成了一個相夫教子,養家餬口的女人了。
牐1993年9月28日,是一個黑色的日子,媽媽終於因心臟病發作,於當晚23時40分,撇下我們一個人走了,我可憐的媽媽當時因為大哥大姐都在蘭州,連最後一面都未曾見到,她臨走的時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和爸爸。那天晚上在醫院的時候,爸爸全沒了主意,讓我趕緊去叫我的姐夫,當我和姐夫、二姐趕來的時候,媽媽走了,我的天一下子全塌了,當時我一片茫然,好象做夢一樣,在爸爸姐姐一片嚎啕的時候,我沒有流一滴眼淚,因為我總也不相信這種事會發生在我的身上,五十八歲的爸爸被姐夫和公安局的人護送回家,我和二姐坐在後面的吉普車上,二姐抱著媽媽的遺體,而我坐在前面,偶爾回頭看一看,二姐總是在默默的流淚,現在想起來,當時我是不敢回頭,因為我想逃避這個現實,而二姐抱著已經睡著了的媽媽,感覺逐漸冰涼的遺體,悲痛不容迴避,在媽媽的白事上,二姐終於做回了孩子,她放肆的大哭,不顧一切,不過還是把靈棚里最溫暖的地方讓給了我。
牐犅杪璧娜ナ廊夢乙斐M欠希那一段時間我迷上了喝酒,有一天早上同學到我家裡來,我在還沒吃早飯的情況下,獨自喝了一瓶金珠,同學怎么勸都不管用,到同學要走的時候,我堅持要送他出去,並在路上哭訴媽媽去世後我的不幸,最終因酒力不支倒在地上,同學擋了一輛拖拉機把我送回家,爸爸、二姐、姐夫他們聽到訊息回來,看見我的那個樣子,一個個痛哭失聲,白髮蒼蒼的爸爸心碎了!精神也垮了,癱坐在地,媽媽去世後他想儘自己的力完成媽媽的遺願,可我卻那么不懂事,當時爸爸居然想到了自殺,頭不住的向牆上撞去,幸虧被二姐她們攔住了,二姐拿了一把笤帚,哭著朝我沒頭沒腦的打來:“你看一下你把爸氣成撒了,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乾脆你死去啥,我們也再不用操心……”這是二姐第一次打我,也是我映象最深的一次,從那以後,我終於知道學習了,並且於1995年考上警校,繼承了爸爸的事業。
牐94年,二姐的生活發生了轉變,印刷廠被縣水泥廠兼併,姐夫也因善於“攢幫子”被知人善任的王廠長任命為推銷員,姐夫能說會道,事故圓熟,為水泥廠攬了不少生意,自己的日子也漸漸好起來了,在親戚朋友中的地位就有了質的飛躍。二姐終於鬆了一口氣,挑起了照顧爸爸的重擔,一直到了現在,這十年間,她的小家也只有一張床供她晚上休息所用,其他的家什都成了擺設,她大部分時間都在爸爸那裡,操心爸爸的日常生活。爸爸因為長期從事公安工作的緣故,脾氣一直不太好,好幾次把二姐都罵哭了,她也向我們發過埋怨,可事情過了就過了,第二天還是笑臉盈盈的出現在爸爸面前,她始終還是放心不下爸爸啊。

※本文作者:言無忌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