牐犘⊙Я年級那年，我還比較淘氣，喜歡跟在一些搗蛋的學生後面捉弄我們的寫字課老師。老師姓向，是個男的，有點口吃，年齡約莫五十歲，個頭瘦高。他每次走進教室，先放下備課夾，然後從褲兜里掏出眼鏡盒，擺到講台上，接著從盒子裡面取出一副棕色老花眼鏡戴上。
牐牭筆蔽業母鐾繁冉習，坐在前排。與我同桌的是一個名叫福兒的男孩，會打架，鬼主意特多，上課從來沒有用心聽過。
牐犚惶煜攣縞閒醋摯危向老師在黑板上寫完幾個大字，便要我們按照他的要求把每一個字都寫好。說完後，他把眼鏡放在講台上就出去了。福兒這時拉著我的手，一起來到講台前，把向老師的眼鏡從講台上取下來，移至老師坐的椅子上，我就把向老師墊屁股用的一張紙遮住了他的眼鏡。
牐牪灰換岫，向老師從外面走了進來，沿著教室走了一圈後，慢慢地走上了講台。我的心隨著向老師走上講台的一剎那，也隨之懸了起來。福兒在一旁給我示眼色，不準我出聲。正這時，我看見向老師慢慢朝下坐。突然，“咔嚓”一聲，向老師趕忙把屁股抬起。當向老師從椅子上拿起坐成兩半的眼鏡框時，我看到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隨即流露出一種痛苦的表情。我發現後，仿佛那痛苦不是在老師身上，而是痛在我的心上。
牐牭筆畢蚶鮮γ揮新釗耍只是對著全班學生吼了幾聲，口吃地問是誰做的壞事，要求主動站起來。其他學生聽向老師半天才說完一句話，都捂著嘴偷偷發笑，我和福兒低著頭不敢出聲，更沒有勇氣當著向老師的面承認錯誤。
牐牭詼天上寫字課時，我發現向老師還是戴著那副破眼鏡，只是眼鏡邊上多了一圈白膠布，原來向老師把那副壞眼鏡用膠布粘了起來，戴在他的眼睛上，顯得有幾分滑稽。一節課上完後，向老師隻字不提眼鏡的事，但我的心裡覺得很難受，看著向老師戴著的那副壞眼鏡，我心想，一定要想辦法賠老師一副新眼鏡。
牐牬蛘庖院螅我把平時買鹽買醬油剩下的零花錢都積攢下來。過了一個月，我打開儲蓄罐一看，見裡面存了不少銀毫子，但是一數，離買眼鏡的錢還差得遠呢。這事我一直不敢告訴父母，要是讓他們知道，不僅會挨打挨罵，而且有可能連我的零花錢都不肯給，我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牐犚淮畏叛Щ丶遙我問福兒能不能拿出一點錢出來。他問我要錢乾什麼？我說，向老師的眼鏡被我們兩個弄壞了，難道不要賠一個給老師嗎？福兒一聽，很狡猾地笑了起來，說老師已經把這事都忘記了，我們沒有必要去賠，還勸我不要再提及此事。我說，人做事要負責任，明明是我們弄壞了老師的眼鏡，怎么能不賠呢？福兒說，要賠你賠吧，我沒有錢。那個年代，農村生活水平低下，錢如同金子一般難得，誰願意隨便把自己口袋裡的錢掏出來給他人用？更何況福兒的家當時比我家還窮。沒有辦法，我只好自己慢慢積攢。
牐犚淮胃忻胺⑸眨母親帶我去醫院打針。回來的路上，我問母親要錢去買白砂糖，說吃藥苦，想喝點白糖水。母親說她去買，我說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買。母親給我兩塊錢，我只用了六毛錢買糖，剩下的放進了我的儲蓄罐。
牐牭任一攢了一副眼鏡的錢後，我用一塊黑布將錢包好，帶到學校。那天上午我特別興奮，等到課間操休息時，我拿著黑布包走進了向老師的辦公室。當時向老師不在，我偷偷地把布包放進向老師辦公用的抽屜里。等我剛轉身準備離開時，向老師從外面走了進來，問我有什麼事。我一下子緊張得不知說什麼好，支支吾吾了半天，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向老師很精明，拉開抽屜一看，發現了布包。他把布包取出來，放在桌上用手打開，見裡面都是一分一角的銀毫子，問這錢是不是我剛才放的？我低著頭不敢做聲。向老師便坐下來對我說：“你是個好孩子，不許撒謊，是你放的就說出來，老師不會批評你。”過了好一陣子，我終於鼓足勇氣承認了錯誤，說老師的眼鏡是我弄壞的，這錢是賠給老師的。我的話語裡沒有半點提到福兒，我擔心事情鬧大，到時怕老師連福兒都不會放過。
※本文作者：放牧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