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麥

牐犛質且桓雎笫占窘冢不由想起幼時,第一次拾麥的情景。
牐犇翹燁宄浚我不顧奶奶的反對,硬是跟著四五個大孩子們去灣里拾麥去了。坐在黑爹趕的牛車裡,大家唧唧喳喳的說著幾天來拾麥的經驗,我只能佩服又羨慕的傾聽著,她們說到躲避崗哨的緊張處,我的心就跟著發緊;說到可笑處,我就附和著大笑。笑聲在牛車咣咣唧唧的顛簸中起伏著,大黃牛也似乎被感染了,加快了腳步,不覺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一個不大的茅草屋門前,幾個民兵正在棚下悠閒地打牌,黑爹一邊和他們打招呼,一邊叮囑我們,一定要在最後一車麥子裝好之前,讓我們把各自拾的麥子交給他,好讓他藏在車裡給我們帶回家。這時,我才知道,這些傢伙,在路口設卡原來專是為了收繳孩子們拾的麥子的。我至今也沒明白,那時為什麼就不允許孩子們揀地下掉的麥穗呢。
牐牭攪說乩錚才發覺我們來晚了,一地的拾麥的小孩,甚至比收麥的人還多。最大的霞(也只有10歲)說:“這裡人這么多,我們到別的灣里去吧”。於是,跟著她,踩著新割的麥茬,向東走去。這麥茬地,被搜尋的真是乾淨,除了一些野草之外,連一個麥穗也沒有,小腿被戳了一道道血印之後,我走在了田埂上。我無心欣賞田埂兩邊的野花,也無遐捕捉花叢的蝴蝶,只是緊跟著她們朝前走去。太陽越來越高,我的嗓子也開始有些冒煙,就打開水壺,喝下一口。霞馬上提醒我:“一天呢,一定要節省著喝”。我答應著,也不好意思說曬人口渴之類的話。
牐犚膊恢穿過了幾片麥茬,終於看到收麥的人影了。大家加快了腳步,來到了她們說的河東人的灣里,果然如她們先前所說,河東人可能是富裕些的緣故,拾麥子的人真的不多。到了地頭,看人家正在裝車,我們就坐在田埂上邊休息,邊等著。原來拾麥也是有規矩的,須得人家的車裝好,才可以下地去拾的。雖然,頭頂上烈日炎炎,但一想到,今天會有豐厚的收穫,被炙曬的焦躁頓時也就煙消雲散了。車終於裝好了,大家呼啦一下,跑到地里,可惜,拾麥的人雖不多,但掉的麥穗卻很少,反反覆覆地搜尋了幾遍,我也只揀了一小把麥穗。她們呢,手快些自然比我的要多些。直到地里一個麥穗也揀不著時,我們才離開這片地,往別的地里走去。
牐牼駝庋,我們一片地,一片地的跑著,顧不得日曬,也顧不得口渴。很快到了中午,地里再也沒有裝麥的牛車了,我們才找到有塊樹蔭的地頭,坐下休息。大家一邊談論著自己的收穫,一邊取出各自的乾糧,這時,才覺好累,來時的興奮已點滴沒有,就想趕緊回家,看她們興致勃勃的樣子,我也不好開口。啃完了一個乾饃,喝完了壺裡的水,我就勢倒在地下,睡著了。直等到,大人們吃完中飯,回到地里重新割麥裝車,我們又開始了上午一樣的工作。一直堅持到這片地里裝完最後一車麥子,我們才想起來時黑爹的叮囑。趕緊捆好各自的麥子,背起,往我們村的地里趕去,忘記了疲勞,忘記了小腿被麥茬戳的疼痛,就這樣跟在她們後面近乎小跑著。儘管,速度已超過了當時體力所能達到的極限,可到了我們的地頭,已是空無一人。
牐犖了不讓這一天的辛苦被沒收,霞果斷地說:“我知道,有條路又近,又可以躲過檢查。”於是又隨著她,改道而行。很快,來到了一條小河邊,果然趟過這條小河,就是一條通向我們村的大路,再沒有路口,再沒有崗哨。也許是,天快黑了,大家都急於回家,她們撲撲通通很快的趟了過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落在最後的我,根本就沒敢下水。看著她們漸去的背影,我也不知怎么就沒有張開口,喊她們一聲。天越來越黑,我一個人孤獨又恐懼的站在河岸,既不敢走來時的路,又不敢趟水。蘆葦叢里烏鴉呱呱地叫著,草蟲也附和著,此起彼伏。我全身發涼,無聲地哭了起來。
牐犖弈沃下,我終於趟下了水,哆嗦著試探著一步一前的挪著。才走了幾步,聽到後面有沙沙的腳步聲,驚恐地回過頭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朝我走來,到了近處,才看清原來是爸爸,我倆都吃了一驚。原來爸爸是在我們村的麥子早早割完後,又幫鄰村割麥,看天色已晚,就想抄近路回家,才遇見我的。爸爸嗔怪了我幾句,接過我手中的麥子,又蹲下身子背起了我。也許是生活重擔所壓,在我眼裡,爸爸一直是不苟言笑的,而且脾氣還很粗暴,兄妹幾個中,性格執拗的我被爸爸打的最多,所以,一直以來都以為爸爸最不喜歡我,我對他也只是充滿畏懼,從不敢和他說話。可那天,在我眼裡,爸爸簡直就是一個神,是上天專門派來救我的神。
牐牱在爸爸寬闊結實的背上,平生第一次感覺是那么的安全塌實。有了這份塌實,在以後的生活道路中,我翻過了一道道山,越過了一道道坎……

※本文作者:依斷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