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說柳永



李白蘇軾尚且如此,你一個小小柳永還能怎的?你不去依“紅偎翠”,為那些歌妓舞女們填詞吟唱,為她們“歌功頌德”,還能做什麼?

牐犠怨毆儷《嗉柘鍘6怨儷⌒拇嬪萃,想擠進官場平步青雲。封妻蔭子的文人,若不脫胎換骨地去清高,去傲骨,磨平稜角,是很難與勢利圓滑,陰險狡詐的政客們為伍的,也很實現上自己的理想抱負的。一廂情願地想“投竿佐皇極”。“相與濟蒼生”的李白,官沒當上,反而被流放夜郎,人死後,身邊連一個處理後事的人都沒有。終生效忠於朝廷,任勞任怨的杜甫最後竟客死在一葉小舟上。這不就是古今文人之悲嗎?

牐犛捎謔送究部饋⑸活潦倒,你由追求功名轉而厭倦官場,耽溺於旖旎繁華的都市生活,在“倚紅偎翠”、“淺斟低唱”中尋找寄託,你整日的浪跡江湖,沉迷與市井巷陌,樓堂館所,成了歌妓舞女的鐵哥們。

牐牳杪ゼ嗽海歷來是正人君子們嗤之以鼻的地方,而妓女,人們都把她們當做玩樂和洩慾的工具,誰把她們當人看了?秦樓楚館,舞女歌伎,是個令許多人很感興趣卻又諱莫如深的話題。達官顯貴,正人君子們憑著權勢與金錢紙醉金迷在秦樓楚館,醉生夢死在舞女歌伎群中。因為金錢與權力的庇護,這一切都是合法的,應該的。因為夜幕的遮掩,這一切又是堂而皇之的。可轉過身,白天回到殿堂、公館,穿上官袍,帶上烏紗,他們又人模狗樣起來,惡毒地污衊。漫罵自己曾經作踐過、蹂躪過的舞女歌伎,以顯自己的正統儒雅,正人君子,把自己當成了“高尚的衛道士”。只有你柳永不同,也可能唯有柳永不同。你能夠放下“白衣卿相”的架子,敢於撕開文人政客的面具,以天然的人性體察那些生活在最底層婦女的悲歡離合,辛酸愁苦,以心換心,和舞女歌伎做朋友,以滿腔的真情溫暖那些冰冷的心、撫慰那些滴血的靈魂,在世人潑滿污水的地方,去解剖人性骨子裡的假醜惡,發掘心靈深處的真善美。你深知,最骯髒,最卑鄙的地方,不是秦樓楚館,恰恰是富麗堂皇的殿堂,最骯髒。最卑鄙的人,不是歌妓舞女,正是那些所謂的正人君子。

牐犇鬩苑欠駁牡略與勇氣,赤裸著自己的性情,直面社會的陰暗層,任性地唱出了自己的心聲:“獨倚危樓風細細,望及離愁,黯黯生無際。草色山光殘照里,無人會得憑欄意。也擬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飲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況伊銷得人憔悴。”你和那些強顏歡笑的歌妓舞女們打得火熱,為她們歌唱,你的詞正如你的人,是那么率真質樸,妙趣天然,難怪她們“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哈,你簡直成了歌妓舞女們心中的帝王,成了她們崇拜的偶像。你的詞成了她們的最寶貴的精神食糧,你的名字和詞作已經覆蓋了朝野的市井巷陌,樓堂館所,凡是有井水的地方,就有人歌,就有人吟。就連那些詛咒你俗氣下流的達官貴人。正人君子們也一邊狎妓玩樂,一邊搖頭晃腦地吟誦你的詞作。本來你想以玩世不恭的“淺斟低唱”來諷刺那些當權者,誰料想竟反打正著玩成了一個走紅的通俗詞人。


牐犉涫擔從某種意義上說,你應該感謝仁宗同志,如果不是人家御批你“且去淺斟低唱”,說不定你也僅僅是俗官庸吏中的一員,也許就不會有讓後世人玩味無窮的柳詞了。應該說,是秦樓楚館的辛酸悲苦和寂寞旅途的風雨離合成就了你不同凡響的人生,成就了你詞作的輝煌和獨樹一幟。這不但是你的大幸,更是中國文學的大幸。不管人們怎樣看待,也得承認你是中國文學史上首屈一指的風流才子。李白有才氣,蘇軾也風流。若要既有沖天才氣,又倜儻風流,且把才氣與風流玩得這般出神入化,徹徹底底,恐怕詩仙與蘇大學士也是望塵莫及的。

牐犇闥淙灰簧窮愁潦倒,一貧如洗,卻在被人們最不齒最下等的人群中玩出了真感情,真性情。你死後,歌女們紛紛出錢,集資營葬,而且把你的喪事辦得很隆重,很氣派。那些痴情的女子們為了紀念你,每年逢你的忌日,還要集中在一起召開“吊柳會”,為你祈禱,為你祝福。你的死,雖不是轟轟烈烈,卻是古往今來難得的浪漫和溫馨。真格是風流才子,生生死死都風流呵!
牐犌О倌昀矗敢如此赤裸自己的真性情,敢如此放浪與沉淪的惟有你柳永,而且放浪到如此徹底。沉淪到如此精彩的也只有柳永。這是對當達官貴人們的嘲弄?還是對那些正人君子的諷刺?不知仁宗同志是否感覺羞辱難堪,那些達官顯貴,正人君子們可否汗顏?千百年以後,他們已被歷史風吹散,而你柳永卻活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心中。

牐犠吃眨柳永!

※本文作者:木葉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