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無言，下自成溪。弟子的成就就是老師最高的勳章。這是恩師鄒估城老師的教誨，至今依然時常在耳邊迴響。
記得我們那時住在學校。早上6：30分就要起床出操，鄒老師當時已結婚並有一個上國小的女兒，她家不在校內，可她每天早晨都是準時來到學校和我們一起出操，她矮矮的個子，短髮，眼睛大而明亮，衣著大方但衣服講究質量。她站在我們中間，雖然還沒有我們這幫一米六幾的孩子高，但我們人人都感覺到她的威嚴，尤其是那年冬天受罰之後。
武漢的冬天特別冷。一到冬天，早上起床就十分困難，偏巧有一天早上6：00鍾時下雪了，我們看看窗外，又互相看看同宿舍的其它同學，大家都說：“哎，今天不用出操了吧！下雪了！”就都躲在熱被窩裡。誰也沒起床。大約6：40分左右，我們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緊接著聽見了鄒老師的聲音，“起床啦！集合！跑步！”哎，真是活見鬼。下雪，她還趕來，她讓我們冒著雪，圍著大操場跑了兩圈，又訓導我們說：“這么一點雪就怕了，就不起床了，以後能幹成什麼事呢？為了懲罰你們的懶惰思想，本周五下午兩節課後從學校跑到洪山，再跑回來。”我們一聽，嚇得半死。從學校到洪山少說也有三里路，來回六里呀！第二天，同學們推舉我向鄒老師求情。可鄒老師一見我，氣更大了，她嚴厲地訓斥我說：“你這個班長怎么當的，不僅不帶頭出操，還來求情。應該重罰你才對。”我把頭低得更下了。周五下午，全班的小姐們無一例外地參加了這次越野長跑，途中幾次都是堅持不下去了，覺得要昏死過去，但看見陪著我們的矮矮的鄒老師，我們竟誰也不敢中途退出，一直堅持到了最後。雖然，我們回到學校個個如鬼一般地慘叫，可第二天誰也不敢再遲到不出操。這一年冬季長跑，我們班獲全校總成績冠軍。
鄒老師教授《文選與寫作》一課十分認真，每天都花很多時間寫講義，準備材料，但她從來不照搬照念講義，上課時她總是讓我們先思考，談觀點、談看法，然後再糾正錯誤，補充不到之處。她批改作文極其認真，一絲不苟。分甲，乙，丙，丁四個等級。我剛開始寫作文時，總是四處尋詞找句，追求表面的華麗，內容與思想卻很平淡，可自己還以為不錯，每每發下作文來，常發現只有乙上，評語卻寫了一大堆。鄒老師在肯定我的寫作功力與熱愛作文之外，又積極鼓勵我要多觀察生活，多關心時事，要把文章寫得有深度些，踏實作文，踏實做人。看了老師的評語，我面紅耳刺，覺得老師的話真是一語中的。於是，我每天都泡在學校的圖書館裡看書，看報，摘抄，寫筆記。漸漸地，我的作文本上有了甲下，甲，甲上的等級，第二學期竟整本都是甲等，鄒老師在學期結束時，十分高興地在班上表揚我的作文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樸實，流暢，具有時代氣息。我當時根本不懂什麼叫“風格”，現在想來，老師給我的評價太高，她是在培養我的興趣，鼓勵我不斷前進。二年級時，她就開始推薦我去參加全校作文大賽，在與眾多高年級選手的比拼中，我以描寫改革大潮為背景的散文《春雨》而一舉奪魁。許多老師，同學都認識了我，我也被聘為校刊編輯，學生會宣傳部長。當我高興地跑去向老師道謝時，她的反應十分平淡，只說了句：“還要再努力，明年再看！”臉上仍然是嚴肅的，沒有一絲笑容。我當時心裡很不是滋味，就憋著一股勁要更加努力證明給鄒老師看看。
鄒老師教我們寫作文的方法很多：有現場口頭作文，外出訪問，讀書感想交流，演諷刺小品等等。最有趣的是她讓我們把自己的作文錄在磁帶上，老師聽後也將評語意見和評定等級錄在磁帶上，我至今還保留著一盤錄音作文的磁帶，歲月荏苒，老師的聲音依然那么清晰。那時我們都暗中較勁，互相競爭，爭取每次作文都得甲上。在鄒老師的嚴格要求下，我第二次參加作文比賽，又得了一等獎，我看見了老師臉上的一絲笑意……
※本文作者：五月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