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閃

牐犌宄浚我送孩子去城裡檢查身體,乘的是第一班公車。在車上,我想起了我的一個已經遠去了的同事,她是個公車售票員以及她的父親,一個老的材料保管員。當然,我也是運輸公司的,我的職業是技術工人培訓教師。
牐犇鞘且桓齔蹕模我們這裡在初夏是經常下夜雨的。通常的夜雨是會在早上七點左右完全停止。而我們的公司的最早的時間是六點,為了做準備,那些在售票廳的售票員要在五點四十多一點就要到位。
牐牶屯常一樣,君打著她的紅雨傘去上班了。雖然已經是夏天,但是在微雨中還是相當有涼意的。君下意識地裹緊了她的衣服。現在的君可是一個新媽媽,她有一個不管是愛護還是不愛護也算是她丈夫的人了,也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女兒生下來的時候有七斤來重、五十一厘米長,頭髮是烏黑黑的。君很愛她的女兒,可是她的男人一點也不喜歡,他喜歡的是帶茶壺嘴的小子。不過,君還是很放心,她的爸爸雖然和她在一個單位,他卻是要在八點才上班的,就是他去上班去了,她的媽媽現在是已經病退在家的,也可以幫她帶那可愛的還只有一歲不到到千金。
牐牻裉焓俏逡唬在九零年的時候還沒有什麼長假的說法,我們單位就利用五一組織青年工人學習法律,我是教員。客車站那邊報上來的名單是有這個君的,因為她上早班可以提前下班,而今天要學習,於是,只要站長來了,也就是八點鐘的時候,君就應該來。但是,君沒有來。君不是一個隨便會不來或是遲到的人。我在點名後就對辦公室主任說:“周主任,請您幫我打電話看看君為什麼沒有來啊?”
牐犞苤魅位姑揮諧鋈ツ兀君的爸爸就來了。這可是青年普法講座,他可是老年了,他來乾什麼呢?他的臉色陰沉,似乎哭過。我頓時覺出了不妙。我趕忙去詢問老劉:“劉師傅,君怎么沒有來啊?她怎么……”
牐牎八不能來了,她去了……”陪同老劉來找周主任的副站長說:“君今天在快到車站大門的時候遭遇了一輛酒後駕駛的手扶拖拉機,當時沒有被撞死,而那個傢伙又倒退了幾步,結果給……”荇副站長低下了頭。
牐犜諍罄吹娜兆櫻老劉就兩夫婦帶著那才不到一歲就失去了母親也事實上沒有父親的孩子過活。而孩子倒是一天天健康地成長起來了。
牐犃僥甓嘁簧煉過,這天,老劉氣沖沖地來到了材料庫房,他到處尋找竹片。很快,他如願了,在尋覓到一根厚薄適度的竹片後,又先是用粗砂布使勁地打磨,然後又細砂布精細地打磨,再然後又用水砂紙,就是最細的用來打磨精度加工零件的砂紙來再次很仔細地把那根竹片弄得是一絲毛刺也沒有了。這下,老劉露出喜色然後是眼睛泛出凶光,嘴巴里嘟囔著:“小祖宗,你再調皮,你看爺爺怎么收拾你!”我恰恰那個時候在庫房裡,聽見了他的嘟囔,就問他:“你是什麼啊?你這樣打磨這根竹片幹嗎啊?”
牐牎鞍パ劍我的那個外孫,就是君的女兒太淘了,今天把我老花眼鏡也弄壞了,我說了要打,又害怕竹片太粗給打壞了,又害怕毛刺把她小屁股給扎傷了。喔,你是讀書人,你看,這個力度打她,她可以承受不?”
牐犝飧隼狹蹙尤槐咚禱姑揮瀉臀彝ūㄒ瘓渚拖仍諼疑砩鮮願鬩換亍K把竹片打磨得太柔軟了,打在身上只象撓差不多。我說:“老劉啊,辛苦你了。”我很有一種衝動,但是我抑制住了,接著,我也頭也不回地上樓回我自己的辦公室去了。
牐犚換危一十六年過去了,可是那一閃的鏡頭一直盤縈在我的腦海。

※本文作者:天涯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