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去的村莊

牐犗ρ衾狹耍稀疏的陽光灑落在村莊的斷壁殘垣,無頂的房屋地面滋生著簇簇的雜草,看到這些,心感到陣陣的疼。
牐犉涫嫡飫鎰既返廝擋喚寫遄,村莊是北方的稱呼,在我們南方應該叫院子。我現在站著的院子名叫新灣,至於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我不知道,問年長的也沒人能說出答案,他們只是說院子是一個地主建的。院子很大,二進院落,木牆青瓦,光是中庭就比一般鄉村國小的操場要大,在院落的兩側箱房,穿檐走屋,院中有院。院落的建造極為科學,依山而建,座北朝南,院前是一大片稻田,稻田前面是蜿蜒的山巒,長滿了叢生的灌木和蒿草,稻田與山巒銜接處掘了一口深井。院子建有完善的排水管網,可以化解暴雨的肆虐。
牐犓檔降刂鰨腦子就會浮現兇惡的形像,粗暴的面孔,趾高氣揚的手勢。我估計這個地主應該有點文化,建造的院子充滿古典對稱的美,中庭全是石板鋪陳,中軸線是大門,門前九級台階,台階下又是石板鋪陳的壩子。我想,院子的中庭是用來休閒用的,大門外的壩子是用來曬穀子、麥子、包穀、黃豆等糧食用的,不然,建兩個大壩子幹嗎!地主建房肯定是要找風水先生看地的,這個院子的建造應該也不例外,國人建房講究地勢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要有一股威勢,最好的地勢是椅子形,若你注意觀察,政府駐地大多如此。是的,這院子確實有一股子威勢,雖然地主早已進了黃土,但他遺留下來的氣勢還在,不說別的,就是院子農人養的狗,條條兇猛,冷不防的會從某個角落鑽出狠狠的咬你一口,別處住的農人一般沒事不大敢到院子來玩,來時也要提根棒子,知道這院子的狗是出名的兇殘。記憶中有兩年夏天我到院子去玩時被咬過,當時根本沒有看到狗,只突然感到腿肚子一陣鑽心的痛,然後才聽到狗得意張揚的笑聲,綰起褲子一看,腿上早有狗的兩排牙印,深深的,血正湧出。院子中堂是赤腳醫生吳叔開的診所,被狗咬了只有沮喪著臉到他那裡免費補個疤子。
牐犆康蔽業皆鶴幼骺偷氖焙潁彭婆婆會說,這裡才是你的家,你就是在那間屋裡出生的。這時,她都會拉著我的手在她家的大門前指著距離三米的遠的房屋說,我感到她的手這時特有力,有一種興奮在她心頭激盪,眼睛也不昏花了。這時,彭爺爺會臉色微紅激動地說,你又講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他不知道嗎?彭婆婆馬上生氣的反駁,不一定,小時候的事那記得那清呢,我講講讓他記著。是的,這個院子是我生命降臨的地方,在三十多年前臘梅花開的寒冷時節我在這裡來得人世,童年的記憶已經模糊,殘存中還有一些淡淡的場景,記得有年秋天,院前稻田金黃成片,豐收的喜悅浮現在人們臘黃的臉上,大人們踩在泥水稻田用廉刀奮力秋收,小孩子當然只能在田埂上蹦蹦跳跳追逐蝗蟲,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們累了休息去了,夕陽餘暉下就是孩子們的天地,我們將盛稻穀的斗倉當船在田中游劃,感覺是在橫渡長江,爽朗的笑聲留住夕陽,它久久的不願離去。那時,生產隊開社員大會,也是在吳叔的診所召開,診所的中堂很大,足以容納三四百人,小孩子的我湊熱鬧也愛往人堆里扎,或者找吳叔要個打蛔蟲的糖,然後心滿意足的躺在長橙上讓陽光穿過亮瓦照在身上打瞌睡,那姿勢就象一隻酣睡的貓。
牐犈硪爺是我的啟蒙老師,那時他教國小,五歲多的我便同他的小兒子彭八一同進了他的班,小時很笨,鉛筆常用兩天就不見了,上課常傻傻地乾坐。他會問,你怎不做作業,我苦笑著說沒筆。他說,你怎又把筆丟了,要保管好呀,彭八,把你的筆拿支來。後來,長大後他們告訴我,上學時我考試常得鴨蛋,每當聽到這話我只有尷尬的笑笑,可能是因為入學太早以及笨的原故,這么多年來一直也搞不清那些拼音。彭婆婆對我很好,幾個夏天在她家玩時,因為沒有風扇,我吃飯時她就坐在旁邊用蒲扇給我扇風,歲月的蒼老早已爬滿她的額頭,這個時候我都於心不忍,但又不好拂去她的好意,只好幾口把飯吃完。十多歲的那幾年,每到夏季我都會在院子住上十天半月,到現在都還懷念那些逝去的快樂日子。那時玩伴很多,光是彭爺爺家就有兩個兒子,附近另一個彭姓家有四個兒子,最小的也叫彭八,跟我玩得最好的是吳叔的兒子小華。那些陽光燦爛無憂無郁的日子裡,我們喜歡在石板坡打撲克、房後偷果子、池塘捕魚蝦、稻田捉泥鰍、田埂掏黃鱔。有次在鄰近的生產隊看到成熟的柚子,小華幾下爬上樹正準備摘時,事主來了,慌得我倆趕快逃跑,其實柚子倒不值幾個錢,都是熟人,如果真是對事主說想吃個柚子,估計也不是問題。那時吃的東西還是很多,有蘋果、桔子、李子、甘蔗、葡萄等。沒有白糖的年代彭婆婆在院子外的那片地里種植了很多甘蔗,主要為軋糖用,但到收割時,也會遞幾根給圍在旁邊流著口水的我們,過年的時候,糯包穀雞蛋形湯圓就有了甜甜的紅糖心子,比起水果糖湯圓特別的好吃。特別是夏天我們愛吃包穀桿,感覺跟甘蔗差不多,一看包穀林就能認準誰甜,晚上做飯的時候,把剛摘的包穀棒子放在灶火里烤,等烤熟後用火鉗挾著放在地上,稍冷後拿起包穀雙手棒打拍幾下,灰就掉了,然後大口咀嚼,每次回家,我都叫他們給我炒包穀泡吃,農家炒的包穀泡比機器打的香,聽說是用一種石砂冶煉了合著包穀炒,聞著就很香,有一股泥土的滋味,多少年過去了,還時常惦記包穀泡的清香。

※本文作者:阿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