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清香似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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牐犛謔牽手捧一本董橋的《舊時月色》,慵懶地倚在床頭,氤氳在那些或近或遠似曾相識的思緒中,一篇篇一遍遍地感受文字之美,一顆心閒閒散散軟軟柔柔地沁入墨香里,感受著一縷流淌在書箋間的淡淡月色,在記憶的鏤空里晃來閃去。
牐犗不抖橋,喜歡看董橋的文字,疏散中噙著精緻,斑駁中孕著含蓄。喜歡他嵌入文字里的幽雅與沉靜,些微的矯情里滿溢著緬念的情愫,讀來總是讓人倍覺唇齒噙香,清韻裊裊,讓人不忍釋卷。未及讀文,單是那一個個浸滿沉香的題目就足以引人遐思,如:圓了一簾幽夢才走,濕潤是君子的仁,養起一縷乾坤清,滿抽屜的寂寞,等等,這樣的文題,可任你展開飛翔的翅膀去想像,但任何人不展卷閱讀,是斷不會知曉其深意的。而流動於文字間的大家風範更是精雅服帖,“文化遺民講品味,養的就是心裡一絲傲慢的輕愁”。
牐牎毒墒痹律》這本散文集的開篇文章是舊日紅,講的是老師的朋友蕭姨的故事。由幾把舊摺扇轉筆寫到老師的蕭姨,“長年穿著淺色絲綢旗袍,花白的頭髮梳得絲絲服帖,圓圓的髮髻永遠插著一枝翡翠髮簪,寬寬厚厚油綠得誰也捨不得雕琢,只沿著四圍陽刻一道細緻花邊”,好一個巧扮嫣然的女子,“細膩的粉紅膚色襯著精巧端莊的五官,簡直錢慧安的淡彩工筆仕女”,好一句妙意天成!
牐犖惱碌慕嵛慘彩怯衫鮮寄來的一柄殘舊的摺扇收筆。“偶得此扇,憶起三十多年前春經館中舊事,代蕭姨買來送你”,於是,“那幾天,我常常想起蕭姨的粉藍旗袍和墨綠毛衣:崔護薄倖,初戀那片舊日紅,竟跟蕭蕭墓草一樣寂寞了”。整篇文字筆端疏淡,清散,由摺扇為骨,翦翦情思輕躍眉間,點點滴滴化為一縷綿長的思緒,意緒卻濃得化不開,仿佛一縷月色漫過秋窗,兀自流下深深的墨色,淅淅瀝瀝,環佩叮咚,凝神傾聽,真真是一聲且一嘆的“遙遠的絕響”了。
牐犜凇毒墒鋇腦律》里,他說:我喜歡那個賣破爛的老頭堆了一地的舊時月色。
牐犖炊煉橋的文字時,私下以為那舊時月色當是擱淺在心頭的窗外夜景吧,讀罷此文,方知:那舊時的月色竟是一個賣破爛的老人擺了一地殘破的字畫,生鏽的鐵罐,剪剩的花綢,塵封的瓷器,泛黃的信箋……
牐犗趕耄今人切切緬念的可不正是舊時的那襲月色!
牐犎簦壕年以後,當步履漸漸老邁,當激情漸漸平靜,當生命的艷陽化為西天的一抹餘輝,靜靜地點綴著昏黃里漸漸升起的星月,今日的幽思繾綣也將隨著歲月,或置於小屋一角蒙上一層厚厚的浮塵,或置於書簍案幾邊邊角角泛起微黃,那時,或你,或我,或輾轉於紫陌紅塵的我們,該是怎樣的心境怎樣的一縷幽情呢?
牐牎叭思渫蚴孿磨盡,唯有清香似舊時”。該是如此吧!?
牐犑塹模歲月在變遷,時光在流轉,那些流淌在我們心中的故事,也終會隔著時空,在似水流年中如煙般飄渺沉浮,一頁頁一闕闕,靜靜地懸掛在記憶的柳枝梢頭,輕輕地搖曳,灑下一片片斑駁如羽般的微茫。細細碎碎,漸漸洇成心頭的一吻暗痕,或深或淺、或濃或淡。而靜靜流淌於幽思詩箋間的那襲月色,仍會在寂靜的夜裡隨著墨痕清香如初、溫暖如故。

※本文作者:靜默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