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柳宗元



牐犃宗元祖籍河東解縣(今山西省永濟縣),故世人稱柳河東。他祖輩世代為官,柳父曾長期擔任長安主簿,因而柳家實際早已離開原籍。柳宗元就出生在長安,成長於長安,一輩子都沒回去過河東。柳宗元十二歲時,為避戰亂隨父輾轉湖南、湖北、江西等地,目睹了安史之亂後社會的動盪與混亂,這給了他一個認識社會、增長閱歷、學習知識、開拓胸襟的好機會。但才華橫溢的柳宗元,在入仕道路上一直不順。他在17歲到20歲的四年間幾次求鄉里保舉為“鄉貢”未獲成功。21歲時他與劉禹錫一起參加科舉考試中了進士,不幸遇到父親病逝。柳宗元為父服喪三年後,出任秘書省校書部,並與楊氏結婚。26歲時,柳宗元考中博學宏詞科,被任命為集賢殿書院正字,才算正式步入仕途。33歲時,時任禮部員外郎的柳宗元因捲入朝庭權力之爭,被貶為邵州刺史,途中被再貶為永州員外司馬。從此,柳宗元開始了“待罪南荒”的十年拘囚生涯。柳宗元到永州後,雖不再為官主政,但對社會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思考。他寄情于山水,用手中的筆創作出大量的優秀詩文。他完成了元結曾提及的多種沒有完全突破的文體形式,使文學從史學、哲學獨立開來,成為純文學,為中國文學作出了不朽的貢獻。可以說,是永州的山山水水成就了柳宗元,是柳宗元讓永州揚名於世。柳宗元還撰寫了大量政論文,極力推崇“以民為本”的倫理思想、“除弊革新”的政治思想、“文以明道”的學術思想、“天人相分”的哲學思想、“統合儒釋”的宗教思想。愚溪,是柳完元經常去徜徉的地方。他改冉溪為愚溪,其實就是托愚明志,諷喻世態。他不是以愚自責,而是以愚自豪,常與農夫在溪前小憩暢飲,以愚溪為題材寫了大量詩文,如《愚溪詩序》、《愚溪對》等。柳宗元與當地僧人交往甚多且密,這與他迷信佛教有關。“汲井漱寒齒,清心拂塵服”。官場失意的他甚至想過“重入修門”,欲從佛經里得到解脫,但他的理想他的政治品質使他做不到。因為,像封建時代大多數文人一樣,柳完元至死也沒有解開一個情結,那就是對朝廷的“忠”和對政治理想的追求無法和諧。這是個死結,造成了他心靈與現實無法調解的矛盾痛苦。他始終認為人的價值只有為國家,被朝廷重用才能顯現,所以他雖然信佛但又無法超脫現實。他沒有陶淵明的恬然,也不會像王維去皈依佛門,他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於是,他在遊山玩水中求樂,借詩文抒發憤世嫉俗、懷才不遇之情。後人對柳宗元信佛多有貶義,我卻能理解他的無奈選擇。只要我們用歷史的眼光客觀地去觀察中國古代士階層,就不難發現,當他們的救國濟民理想無法付諸實施或仕途不達時,宗教信仰無疑是最好的一種精神支柱。


牐犃子廟規模宏大,風格獨特,文物遺存豐富,廟內各種雕刻彩繪、匾聯均出自名家之手,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如有“國寶”之譽的“三絕碑”、“嚴嵩碑”等珍貴碑刻,柳子廟因此被列為國家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黨和國家領導人先後慕名到此參觀。我只是一介平民,我尋訪至此完全是出於一種崇敬心情。此刻,我多么渴望世間存在時空隧道,讓我從容地跑到柳子面前,哪怕是一秒鐘的親密接觸,我也會滿足終生。當然,這只能是個夢,我只能跑到廟前的愚溪邊,雙手浸潤在清涼的流水中,有如觸摸到柳子高貴而純潔的靈魂,還有滿溪的愁情別緒。“去國魂已游,懷人淚空垂,孤生易為感,失路少為宜。索寞竟何事,徘徊只自知”。“問春從此去,幾日到秦原。憑寄還鄉夢,殷勤入故園。”柳宗元是做夢都在思念家鄉故園啊。永州的山水再美,畢竟不是他的鄉土,永州的人情再濃厚,也無法撫平他心靈的創傷。這滿溪的泉水,不正是柳宗元當年思鄉淚水匯聚而成的嗎?在溪邊,一位洗著紅薯的七旬老嫗告訴我,柳子在永州做了許多好事,現在永州民間流傳著他不少的感人故事,有除暴安良、弘揚正氣的,有為民造福、興利除弊的,永州人民十分懷念柳子,過去每年春季和秋季,人們都要在廟內舉行祭典。農曆七月十三日是柳子生日,這一天最為隆重,人們殺豬宰羊,懸掛油燈,請戲班唱戲,以示祭奠,千百年來長盛不衰。在柳子廟周圍的村莊還建有十多座小廟,每天早晚都有許多人去供奉香火。聽了老嫗的話,我想,柳宗元生前總覺得只有被國家和被朝廷重用才能體現人生的價值,他也許想不到人生的價值同樣可以體現在平凡之中。

※本文作者:朱文科※